冬日略微陰沉的天空，呈現出灰白的水色。

冰河夾著一疊文件穿梭在人頭攢動的東京街頭。近乎於黑色的深藍外套隨意地扣了兩三顆扣子，隱約露出裡邊墨綠色毛衫。由於步行而有節奏地向後飄揚著的金發，即便是擁擠的東京的繁華地帶，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真的應該建議那家夥遷址了！”自動忽略掉周圍的目光，冰河推開了名為“聖域”的書吧的玻璃門。

“歡迎光臨！”清澈乾淨的中性嗓音伴隨著“叮咚”的鈴聲，鑽進冰河的耳朵。

隨意將文件丟在櫃台上，冰河開始尋找“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人。

閱讀區裡的人客人很少，幾乎都是昏昏欲睡的狀態。不知道是因為外邊陰沉的天氣還是因為店裡舒緩的旋律。

是《君がない夏》麼？冰河無聲地勾勾嘴角。還真是反季節的人！踩著節奏，冰河徑自往書架的方向走過去。

“乾嘛呢？不招呼客人？”透過通到房頂的原木書架的空隙，冰河尋找著本該在接待處的人。

“……冰河？”

“是。”

“過來幫一下忙！”

微微皺了下眉頭，冰河循著聲音找過去，“你到底在乾嘛？”接過對方手裡很有重量的精裝書籍，冰河伸直手臂舉了上去，“這裡？”

“放到上邊。對對，中間的空位。”

輕輕吐口氣，冰河將一隻胳膊搭在書架上，“……大掃除？”

“因為聖誕的關係，會有一段時間沒什麼人上門吧。”瞬一邊撣著圍裙上的土，一邊走出借閱區。

“所以提前整理？”冰河跟在瞬的身後，“你還真是勤奮啊~”

“今天怎麼這麼早？”將冰河帶來的文件放到身後的小桌上，瞬拿出今天的記錄，有一搭無一搭地問著話。

把自己陷入米黃色沙發的冰河撇了一下嘴角，“不高興？”

“怎麼會，隻是奇怪拚命三郎怎麼突然轉性了？”

“喂喂！”毫無怨氣地抗議並沒有明顯的不滿。

在心裡偷笑了一下，瞬給自己和冰河到了咖啡，端到對方麵前坐下。

“……什麼時候能走？”聞聞咖啡的香氣，冰河問道。

“隨時。”瞬笑眯眯地回答。

聽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冰河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怎麼？可以媲美夜店的聖域打算改邪歸正了？”

“是啊~最近即便是夜店也有點過時了呢！”微笑著作答的瞬隨手抄起旁邊的靠墊扔了過去！

單手接住來勢凶猛的軟墊，冰河一挑眉，“變得暴力了！”

“今天有什麼活動麼？”瞬站起來接過客人歸還的詩集，走到櫃台結賬。

“沒什麼特彆的，隻不過突然想請人吃飯而已。”聳聳肩膀，冰河又靠到了櫃台上。

“謝謝，一共3452元。”微笑著報賬的瞬看了一眼進門後就一直跟在身後的尾巴，“這次的訂單結束了？”

“啊啊，過億的訂單哦！”

“這麼厲害？”瞬誇張地提高聲調，繼而轉向顧客，“謝謝光臨，歡迎下次再來！”

“你這家夥變臉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

“這是服務守則之一吧？”看見冰河笑的曖昧的表情，瞬微微皺了下眉頭，“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了。”

“還真是懷舊啊~”

“你還沒回答問題。”

“？”

“什麼時候可以下班？”

麵對笑的一臉單純的冰河，瞬翻了翻眼睛，迅速整理好今天的賬目，鎖進保險櫃。轉身進了裡間。幾分鐘之後，穿著便服的瞬走出來，拉了電閘。整個書吧陷入意想不到的昏暗中。

玻璃窗外的街道已經步入夜色，華燈初上，到比白天更顯得繁華些。

“不收拾一下？”接過瞬遞過來的文件，冰河隨手幫對方拉了拉大衣的領口。

“明天請早吧~”由於對方突然的體貼，有些尷尬的瞬，心虛地將目光轉向了彆處。

“那我豈不是要提早出門？”

“誰叫你的駕駛技術出色到無人能及的地步呢！”

“經常蹭車的人沒有資格這麼說的吧？”

“經常自戀的人也沒資格反駁他人的認同吧？”

“喂喂！”

“是是？！”

相互爭論調侃的兩人先後走出書吧。

戶外明顯低溫的空氣，一下子就帶走了身體的熱量，瞬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會下雪吧？”

抬手拉下的鋁合金門窗發出“嘩啦啦”的動靜，冰河維持著蹲著的姿勢歪頭仰望瞬問道，“你說什麼？”

“啊，看天氣的話，應該會下雪吧？”瞬雙手插在外衣口袋裡，從紛亂的燈光叢中看著天空。

“恩，看樣子應該是明天。”一邊回答一邊鎖好門站起來，冰河將鑰匙放進瞬的外衣兜裡。

“你的預報？”瞬看著身邊已經高出自己半個頭的人。

“直覺而已。”冰河笑笑，將公文包反手扛在肩膀上。

瞬從冰河手裡拿過剛才的文件，邁開步子，“希望不會影響飛機降落。”

冰河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門窗緊閉的聖域，快步跟上瞬的步伐。兩個人的身影很快融進匆忙回家的人潮中……

自聖戰結束至今，已經過去6個年頭。

原先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早已經分散在世界各地，過著各自的生活。間斷而來的e-mail或者電話，逐漸成為彼此聯絡的唯一方式。

雖然隻要點頭，便能順利進入城戶財團高層工作，但是留在東京的幾個人卻都選擇了更能實現自己價值的方式——在城戶財團的下屬公司裡做著拚命工作的小職員。這也是眾人在n次拒絕了紗織的邀請之後，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的折中做法吧。

當然在還未大學畢業之前，想要正式獲得工作，即便是有後台，也是非常困難的。所以，隸屬於城戶財團圖書發行公司銷售科的冰河才會如此忙碌。儘管作為實習生的冰河每周的工作時間隻有3天，工作量是正式員工的一半，但依舊要麵臨訂單繁重時期時，忍受工作和學習的雙重壓力。每到這個時候，冰河就會無比羨慕經營書吧的瞬，既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又可以有固定收入！

名為“聖域”的書吧，能夠開在東京市中心的繁華商業區裡，也不得不承認城戶財團背後的支持運作。當初圖書發行公司的經理能同意瞬的提案開書吧，一方麵是基於此方案的可行性以及所帶來的巨大商業效益，另一方麵也是顧及到財團高層人員的麵子和自己的利益吧？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既然生活在這樣的功利社會裡，這也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等待綠燈的時候，站在冰河右側的瞬打破了由於躲避人群而沒法進行正常交談的兩個人之間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