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姑姑低垂下頭,掩下一臉的一言難儘,心裡愈發確信自家主子怕是真的燒壞腦子了。
她斟酌著回答道:“起先是先皇後娘娘在管,但因先皇後娘娘替自己操辦的二十歲壽宴過於奢靡,皇上便收回了她的權柄,將其交給乾清宮的葉姑姑管著,他自己總覽。”
傅安和:“……”
這話槽點太多,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
無語片刻後,她才張口問道:“壽宴過於奢靡?那你給我說說,是如何奢靡的?”
傅家是書香門第,她祖父傅庭洲更是出了名的清廉,她記憶裡傅家在吃穿用度上十分節儉,正好讓她聽聽古代貴婦的奢靡生活是怎樣的。
莊姑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掙紮了好一會子後,才豁出去般答道:“先皇後娘娘瞞著皇上,置辦了三桌壽宴,分彆宴請了韓家女眷、幾位大長公主跟長公主等內命婦以及內閣幾位閣老的家眷。”
怕傅安和不明白,她忙又補了一句:“韓家就是先皇後娘家。”
傅安和:“……”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她簡直不知該說啥好了。
堂堂大周朝皇後,二十歲整壽,置辦三桌壽宴宴請娘家人、姑母小姑子以及顯赫臣子家眷,這叫奢靡?
甚至還因為這丟掉了“攝六宮諸事”的權柄。
感情這摳門的葛朗台不是彆人,正是當今皇上——穆九黎。
若摳門的是哪個高位妃嬪,甚至是皇太後,她都能想法子,大不了就去參與宮鬥唄。
但偏偏摳門的是皇帝!
弄死他可以,但彆的皇子上位,且皇子年紀都偏小的前提下,人家母妃垂簾聽政,她能有好日子過?
若自己垂簾聽政的話,就得先生個皇子,這皇子還得能順利活到五歲上皇室玉牒,少說也要五六年。
也就是說,五六年的時間裡,她都隻能五日吃一次肉。
這她忍不了。
這破爛皇宮誰愛待誰待吧,她要跑路!
反正她隨身空間裡囤了十幾億的物資,不缺錢不缺防身武/器,去經濟相對發達的江南逍遙快活不好嗎?
不過古代對後妃束縛極嚴,後妃自殺都不行,因為這會讓皇室蒙羞,家人也會因此獲罪,更何況是當逃妃?
隻怕她前腳剛跑,後腳傅家就被滿門抄斬了。
占了人家原主的身體,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姊妹的先不提,但如何也不能隻圖自己暢快而連累人家全家吧?
所以她得好好謀劃下,製造個假死的現場,這樣自己能跑掉,傅家人也不會受牽連。
不過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得慢慢籌謀,靜待機會。
眼下最要緊的是,她得先填飽自己的肚子。
她先叫人抬熱水來,沐浴了一番,然後將立春等人往外趕:“下去吧,我要歇息了,今兒不用你們值夜。”
立春忙道:“小主身子才剛好些,還是讓奴婢在腳踏上打地鋪吧,這樣您夜裡有甚不舒坦的話,奴婢也能立刻知曉。”
傅安和果斷擺手:“不必了,我身子已經康複了,你們在這裡值夜,我反而更睡不好。”
前幾日她就盤算著夜裡將人打發出去,然後從儲物空間裡取吃食出來打牙祭,結果立春跟莊姑姑以她尚未病愈為由,死活不同意。
今兒她是如何都要如願以償的!
莊姑姑見狀,拉了立春一把,笑道:“小主既然如此說,那奴婢們就到外頭值夜吧,您夜裡有甚事兒,拉鈴便可。”
傅安和點頭:“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候人一出去,她立刻從儲物空間裡取出一份魚香肉絲、一份紅燒肉以及一份白米飯,然後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三日了,她總算能吃上肉了。
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
乾清宮東次間裡,熹寧帝穆九黎正在翻閱一本孤本,葉姑姑走進來。
雖然她已經極力放輕腳步,但還是引起了穆九黎的注意。
葉姑姑訕笑了一下,隨即稟報道:“安貴人嫌飯菜不合自己脾胃,掀了飯桌,飯菜全灑地上了,您看,要不要叫禦膳房重新做一份給她送去?”
啟祥宮主位住著靜妃,西配殿還住著個李貴人,掀桌這樣大的動靜,兩殿的主子可能聽不到,但宮人不可能聽不到。
耳報神很快就將事情報到了葉姑姑這裡。
“安貴人?”穆九黎挑了挑眉。
他有些意外,安貴人是傅庭洲的孫女,傅庭洲這人向來循規蹈矩,為官又十分清廉,吏治上也很有些才乾,很得他看重。
所以選秀時自己不但留了他孫女的牌子,還給賜了個“安”的封號。
安貧樂道的“安”。
她入宮後倒也沒叫他失望,行事小心謹慎,不爭不搶,對待下人也和善。
這會子怎地做出如此無禮之事?
葉姑姑素日對傅安和觀感還不錯,幫著解釋了一句:“前些日子她大病一場,險些丟了性命,這會子身子怕是還未完全康複,嘴巴刁些也在情理之中。”
穆九黎將孤本合上,“啪”地放到案桌上,哼道:“大病初愈就可以掀桌浪費糧食了?若其他妃嬪也如她這般,那宮裡一年得浪費多少糧食?”
葉姑姑張了張嘴,但想到隆昌帝的荒唐、先皇的不容易以及皇上身上背負的債務,又閉上了嘴。
穆九黎斬釘截鐵道:“不必重新送,敢掀桌,那就讓她餓著,餓一餓正好長記性。”
葉姑姑福身行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