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頭發」 加利福尼亞的孔黎鳶……(1 / 2)

浪漫悖論 文篤 5878 字 9個月前

每次親吻孔黎鳶時,她都覺得,孔黎鳶是當之無愧的藝術品。

足以被釋義為一場瘋魔而巨大的暴風雪,降臨在一個氣溫從未低過三十六攝氏度的國度。

自此,將一切攪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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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喜歡孔黎鳶喜歡得快要瘋了嗎?”

陌生女聲刺破地鐵車廂外的呼嘯,“怎麼孔黎鳶好不容易來上海拍戲,都不去看下真人……”

另一道女聲回應,“還不是狗老板不批假!”

細碎交談混入耳膜,還夾雜著些許怨氣。聽了半截的付汀梨戴上耳機,嘈雜聲變得遙遠,她昏昏沉沉地扯住吊環。

感冒讓她像是一條不太新鮮的魚,被冰冷地懸掛在地鐵拉環上,在擁擠人群裡汲取著不太新鮮的氧氣。

“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飛快地落到了附近。

她低頭,是一本嶄新雜誌,封麵上的女人一頭海藻黑色卷發,素雅的白珍珠耳環,偏濃顏骨相被藍色光影照得迷幻深邃。

車廂外一陣亮光呼嘯而過,將女人柔軟的輪廓映得像是一座含情而矜貴的古希臘雕塑。

旁邊棒球帽男青年瞥見雜誌封麵,用上海話喊了一聲,

“謔,孔黎鳶。”

付汀梨迷糊抬眼。人群裡,慌裡慌張的陌生女人擠過來,一臉心疼地撿起雜誌,嘟囔著“這可是我新買的”,寬大衣袖將孔黎鳶的臉擋得一乾二淨。

地鐵恰好到站,付汀梨移開視線,車門“嘭”地一聲打開,正對著一張廣告牌,廣告牌裡,孔黎鳶戴著代言的藍色圍巾,眉眼微微上揚,抓住經停廣告牌的每一個人——用她眼底那種永不褪色的深邃嫵媚和天真懶漫。

像是矛盾交織成的漩渦。

耳機裡的旋律暫停了一秒,付汀梨遲緩地鬆開手,跟著擁擠人群往出站口走。

隻一瞬,人群就將廣告牌上女人清晰的眉眼,連同那驚心動魄的美麗,拉扯成模糊又遙遠的潮晦光霧。

到商場時,約她見麵的老同學李維麗還沒到。自她媽投資失敗破產欠債,而她從工作室撤資退出後,這是唯一一個還會願意主動聯係她的老同學。

付汀梨找了個藥店,吸了一下自己像是塞滿冰塊的鼻子,買了包感冒靈。又去超市隨意地拿了一瓶水,結賬時突然駐足。

她盯著那瓶礦泉水上的代言人好一會。

“要換個牌子嗎?”圓眼鏡收銀員主動問她,“小姑娘不喜歡孔黎鳶?”

付汀梨往貨架上一瞥,一排飲用水的外包裝上都印著孔黎鳶的半身像。

“也不是不喜歡。”結賬時,她說。

商場內人如潮湧,似是無形之中懸了一張繃緊的網,捆緊本就艱難的呼吸。

到了約好的店,她還是向老板娘討了杯熱水泡感冒藥,把印著孔黎鳶半身像的礦泉水放在了一旁。

付汀梨闔著眼縮在座位上,裹緊大衣,腿蜷在椅腿下,雙手插在冰冷的衣兜裡取暖。

透過耳機裡音樂間隙,隔桌刷短視頻的聲音不由分說地摁進了她的耳朵裡:

“如果可以互換人生你最想成為誰?我的答案當然是,孔黎鳶!”

“媽媽是娛樂圈已逝世白月光,年輕時經典角色至今活躍在各大美人剪輯視頻裡;爸爸是影帝,父母愛情至今是在娛樂圈流傳的一段佳話。”

“而孔黎鳶本人,濃顏深邃的電影臉,六歲就在經典電影《人生》中露臉,卻在大家以為她會進娛樂圈當童星的時候選擇潛心鑽研學業,二十四歲加州大學管理學碩士畢業後才重新出現在觀眾視野,同年出道電影僅憑一個鏡頭就驚為天人,之後出演電影《冬暴》獲得新人獎正式進入電影圈,二十五歲主演電影《藍色書本》引起全民購買藍色圍巾風潮,二十六歲憑借懸疑電影《悖論》成為娛樂圈當之無愧的頂流,二十七歲又出演電影《記憶開端》,一人分飾兩角提名影後。二十八歲,僅僅出道四年,就已經是廣告鋪滿大半個中國、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被加速過的營銷號女聲戛然而止。付汀梨感覺自己像是被往下狠狠拽了一下。

是有線耳機掉了出來。她被線扯醒,冰得有些發僵的手指捧住水杯。

一抬眼,便發現李維麗已經在自己麵前坐著, “聽什麼呢?”

付汀梨冷得牙齒好像都在打架,“隨便聽聽歌。”

李維麗注視著她,“好久不見。”

付汀梨抿了一口感冒藥,瘦窄的肩又蜷縮進座椅裡,“好久不見。”

李維麗闡明來意,“公司影視項目要開機,劇組缺個現場的雕塑指導,你來不來?”

付汀梨有些意外,“怎麼會突然想到我?”

“圈裡沒人能看上。”李維麗頓了一下,“錢也不多。”

“說是雕塑指導,其實就是盯現場,順帶著有可能給雕塑師女主當個手替。當然,因為人女主本來對雕塑感興趣,接了這個本子也學了幾個月,所以不太想用手替。”

“負責劇組美術這塊的雕塑組組長是花了大價錢請來的研究院工作室組長,她覺得藝人不靠譜,自己和學生又不能每天在劇組跟著耽誤工作室的進度,所以相當於隻是個幫著盯現場的美術助理,有個好聽的說法。”

這個事隨便找個有經驗的大學生就能乾。但李維麗還是想到了付汀梨。

她知道,雖說付汀梨過去也沒有什麼大小姐的架子,但骨子裡也存在著那種沒有壓迫感的驕傲和倔強。

聽了她的話之後。付汀梨沒有馬上回答,隻安靜端著水杯喝藥。

似是在考慮,又似是在走神。

李維麗的眼神始終停留在她身上。大抵是因為媽媽是新疆人的關係,付汀梨擁有著飽滿的骨骼和深邃的眼部輪廓,頭發很隨意地挽在腦後,有些長的碎發散在頸下和臉邊,臉頰痣在蒼白的皮膚和碎發中若隱若現,微抿著的唇沒什麼血色。

在李維麗的記憶裡,付汀梨的美並不內斂溫和,而應該是敞亮熱烈的。

她記得,高一軍訓,教官點到付汀梨表演節目,付汀梨毫不扭捏,穿著鬆垮的軍訓服仍舊顯得腰細腿長,在起哄聲和打著拍子的鼓掌裡唱了首《新不了情》。

月朗星疏,漂亮恣意生機勃勃,家世好又沒有架子的付汀梨,把一眾剛從初中升上來的小男生們迷得七葷八素。

高中那會,沒一個人不知道,高一新來了個漂亮到讓教官每次都拎著她在前排站軍姿,被幾個連的人注視著都毫不怯場仍舊身姿筆挺的新生。

和付汀梨第一次說話的記憶仍然深刻。

那時李維麗總受班上幾個嘴賤的男生欺負,不敢和那些聚集在走廊上的男生對視,隻悶頭往廁所裡走。

她似乎永遠會記得那種感覺,明明走廊明快順直,但對她來說,那些充斥著打量、嬉笑的目光,是一條越走越沉、越走越往下墜的路。

當然也會一直記得,當她進門撞到某個柔軟的身體,丁零當啷一頓響後,拽住的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以及那股好聞的桂花香氣。

她艱難地依靠著那人的手站穩。抬頭,那張臉就這樣大大方方地敞了出來。

半張側臉被濺滿顏料,琥珀色雙眼的眼尾下的紅色液體還在緩慢淌動,連同著白皙修長的脖頸,都紅得像在流血。

將日光染得通紅,偏偏在出門前,付汀梨還頂著被紅色顏料蔓延開來的臉,見她不說話,在她麵前揮了揮紅色的手。

“你怎麼不說話?我沒撞著你吧?”

一臉奇怪地問,卻因為眉眼足夠敞亮,顯得瑰麗又張揚。

李維麗才發覺這人是她們班的付汀梨。她不知道該和付汀梨這種人說什麼,隻悶著頭進去。出來之後,看到付汀梨還在門口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