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陳珊伊叮咚叮咚動響頗大的走進屋子，赤腳踩在地上，房子裡靜得似乎都有自己的回音，陳珊伊有些失落的搖搖頭，冰涼的木地板徹底的寒冷，她隨意的讓穿著長裙的自己倒在柔軟的灰色沙發上。大口的呼吸。工作實在太累了，現在開學了，也還是不得消停。如果不是為了那一輩子可能都用不上了的本子，也不用那麼累了。

天就要黑了，在高高的樓上俯視下去，是不可思議的人類的傑作——大廈，高樓。再仰視天空，是浩瀚無窮的天空——宇宙。每一次看見李冉楓家裡大大小小的留在家具上的痕跡她就會想起李冉楓背上的傷痕，還有丁町，她把身體貼在落地窗上，試想有多少次丁町毒癮發作就這樣依靠在窗上，陳珊伊又有一絲恐懼，看看高高在上，地上的車子都變成螞蟻，她不敢在依靠，深怕自己掉了下去。即便有護欄圍著，她還是怕。

這個房子終究是自己一個人，早上出去沒有人說再見，晚上回來沒有人說歡迎。陳珊伊覺得就算是離開父母的每個日夜也沒有那麼痛苦，可是現在在這被任何東西堆得看不出空曠的房間裡是無休止的孤寂。果然，陳珊伊自認為自己不是做女強人的人，她真的需要一個自己愛的，愛自己的人給自己依靠下。工作重要，但愛人更加重要。

“愛人，”陳珊伊美麗的臉上被難過填得滿滿的，她咬著下唇，又是一抹苦笑。

……

“我回來了，”李冉楓用很久沒有用過的鑰匙打開了門，她看見亮騰騰的房間裡是說不出的溫暖，還有從廚房裡透出來的溫暖的氣息，等待聞到這氣息，才知道李冉楓近三十年所追求的其實就是這樣的溫暖。這種溫暖，或許有過，或許重來都沒有過。

申斕一邊擦拭自己有些濕潤的手，一邊走出來，看著自己的女兒頭發花白，憔悴的站在門外，換鞋都忘記了。她看著自己露出苦澀的笑容問自己：“我應該穿那雙？”作為一個母親，自己的女兒回到家裡連穿那雙拖鞋都不知道，有什麼比這個更諷刺，申斕實在掩飾不住心裡的難過，她向前走了幾步，靠近李冉楓，擁抱一下高出自己很多的李冉楓，李冉楓也沒有反抗，長那麼大，自己的母親在自己眼裡從來都是嚴厲得沒有話說，這種擁抱疏離又陌生，卻又有莫名的溫暖。李冉楓枕著申斕的頭，閉著眼睛：“媽，丁町死了，”

申斕聽到李冉楓顫抖又沙啞的聲音不知道能說什麼，她摸了摸李冉楓的後腦勺，放開了李冉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快進去，行李先放在這裡。一會韻莉和她爸就回來了，你先去洗個澡什麼的。我拿雙新拖鞋給你，”申斕利落的遞給李冉楓一雙拖鞋，什麼也沒說就回到廚房，李冉楓看見那個無論過多久都依然讓自己覺得遙不可及的背影，心裡頓時覺得安全很多，沒有一年來的惶恐或不安了，她緩慢的走進自己的房間，那是自己的房間，在這媽媽周到的在自己高中的時候就把她設計成成人的臥室裡隻剩下自己高中時期的味道，李冉楓仿佛在裡麵看到那時候的自己，還沒有那麼高，還沒有那麼廋，還沒有那麼優秀，

高一的李冉楓，長得胖胖的，矮矮的，隻有一張不叫好看，隻能叫做秀氣的臉，成績一般般，人緣一般般，摸摸無聞的，卻也有自己的想法，但不曾外露。

高二的李冉楓，中等身材，個子中高，五官也逐漸清晰起來，成績很好，人緣很好，比較有名的，但還是自己原來的想法，不曾外露。

高三的李冉楓，高挑的身材，很廋，和高二一樣的五官，成績依舊很好，人緣比原來更好，非常有名，但還是有自己的想法，不曾外露。

從考完大學的那一刻起，自從李冉楓把自己的書全部狂妄的在學校的操場上燒了，惹得差點近少管所，她冉了金黃的頭發，從此張揚得一發不可收拾。

再到現在頭發花白的她勾起回憶的時候，她都會笑，笑自己瘋狂，笑自己傻，笑自己那時候年輕。

她從衣櫃裡拿出自己的睡衣，還有洗衣粉清晰的味道，肯定母親經常洗。李冉楓進了浴室，自己的浴巾，毛巾，牙刷，都還有，隻是都不知道是第幾幅新的了。

兩個相識的人，在回家後說著同樣的話，卻得到不一樣的回應。到底對誰不公平呢？

陳珊伊為自己煮一碗麵條，為自己看一部電影。曾經充滿李冉楓和丁町還有丁琪的房間裡現在隻剩下自己一個，吃已經吃得怕了的麵條。陳桔抱著丁琪坐在旁邊，和那個特彆能扯的丁琪說話。

“桔阿姨，為什麼十二生肖裡麵沒有貓？”

“……”

“那十二生肖哪一年才會有貓叻？”

四歲的丁琪說話清晰流利。

“……”

“她們要乾嘛？”丁琪指著電視裡麵：“打壞人嗎？”

“恩，”

陳桔無語的回答者，這個小孩子提得問題總讓自己驚得不知道怎麼回答。太愛問問題了。笑道這裡，眼睛不禁看到陳珊伊盤腿坐在沙發上吃麵條的她無神的望著電視，心裡不知道怎麼說，當表姐的，當朋友的，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不聽又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