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著騰雲飛著,天上真是冷,我正沒骨氣地縮在薛泠懷裡發著抖,聽見她說了聲,“到了。”
穩穩落了地,她看起來細瘦,力氣卻大得很,有力地把我扶到地上。
此處是深山之中,正是暮秋之時,萬物蕭瑟,桃花細逐楊花落,滿山的蒼翠繁茂落了一地,蟬鳴敗葉,蛩響衰草,我更覺得冷了,打了個寒戰。
“冷?”薛泠走在我前頭,驀地回頭看我。
“不冷不冷,快些走吧。”
她笑,“近在眼前。”
眼前是四方小苑一座,青瓦白牆,推開銅釘朱門,迎麵小橋跨在一方淺池上,碧綠的池水上浮著殘敗的蓮葉和蓮花。再向前便是苑正中一棵梨樹,白白的花朵兒一朵擠著一朵,相擁著喧鬨,襯著青天異常白淨清美。
“這梨花開得怪,寒食梨花時節,現在都快入冬了,怎麼還開得這麼熱鬨?”我嘟噥著。
薛泠答:“這裡是故人居,一直種著這棵梨花,我也不曾見她敗過。”我湊過去:“有什麼故人住在這深山老林裡,怪嚇人的。”薛泠又笑,臉上現出淺淺梨渦,“故人性喜幽靜罷了,她死後我再也沒來過這裡,怎麼?你害怕?”
我不屑,“我黃泉村人,天天從黃泉旁過,難道還怕?”
這苑是真真的小,沒幾步就踱到了堂屋。我探著腦袋剛踩進一隻腳,就聽見一個聲音,“終於來了。”
嚇我一跳,我朝後一倒,薛泠在身後牢牢接住。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膽子這麼小。”語氣輕佻得很,不用想我都知道是誰。
“映湍?”薛泠驚道。
水映湍著黑衣黑裙黑紗蒙麵,正端坐在黃昏時分黑漆一片的堂屋角落,左手曲肘撐著下巴,右手百無聊賴撥弄著腳旁瓶中的君子蘭。
“我歲朝清供都備好了,你們可讓我一番好等。”映湍起身,將黑紗一揭,青瓷似地鵝蛋臉露了出來,清淺一笑,彎彎地勾起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