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橫掃一眼，眾人皆閉嘴，隻有玉溪那老小子還在笑。就在我想收回懷中退下去的時候，冥尊站了起來，走到我麵前，緩緩地開口說，“這棋子，我很喜歡。”

我瞬間了然，“我知道。”

他眼神一滯，帶有微微笑意，接過棋盒坐回主位一直把玩。

玉溪低聲問，“你怎知道他喜歡下棋？”

我搖搖頭，“並不知。”

“看來我的那幅畫都抵不上你這盒棋子。”他低聲輕笑，“失策，真是失策。”

大堂內又回到眾人談笑的熱鬨氣氛裡，我和玉溪有一言沒一言地搭話，用眼角瞅了冥尊一眼，隻見他手指嶙峋蒼白，從盒內抓了一把黑子，又緩緩地打開，一粒粒晶瑩剔透的玉子又叮叮咚咚地落回棋盒，他眼中除了柔和沒有一絲冷意。如此幾回，我竟看癡了。

他掃了我一眼，我朝他微微一笑又繼續和玉溪說話。

有一小鬼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主人，時辰已到。”

他把小心翼翼地將棋子放好，揮揮手，小鬼便領命下去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悠揚的嗩呐聲和劈裡啪啦的炮竹聲，我和玉溪相視一笑望向門外。

隻見老遠處有一身穿花俏的嬤嬤扶著新娘子走了進來，那女子一身紅紗喜服，胸口抹裙繡有飛天金鳳，裙擺滾滾，身姿婀娜，頭蓋透明紅紗，卻頂著鳳式金步搖晃晃巍巍，裡麵的女子容貌模糊，巴掌小臉，低著頭雖不見眉眼卻能見嘴角那甜蜜地微笑。

“步步生蓮，定是絕色。”玉溪看著新娘子又轉頭對我說，“可比起你來，還差得遠了。”

我歎了口氣，搖搖頭。

嬤嬤扶著新娘子跪在冥尊腳下的紅墊子上，隻見她抬眼看了看冥尊，眼中無限眷戀。新郎冥尊黑眸平靜如水，沒有一絲喜悲。

我看著新娘子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竟想起來兩萬年前我和他大婚的時候。

那時他也是身穿一襲滾金黑段緞袍子，腳蹬麋鹿皮靴，紅帶束發，俊逸不凡，眉眼彎得斜飛入鬢，紅瞳任誰都看得出是欣喜若狂的，扶著頭戴五斤重的鳳冠走路搖搖晃晃地我，手心溫熱，他柔聲說，“夷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似冥尊這般坐著，他隨我一起跪首叩拜，那時所有人都明白他定是對著女子情根深種，否則怎麼可能願為了她像尋常百姓那樣叩拜天地。

頭蓋紅紗，眾人皆以為我垂著眼是害羞，熟不知我臉上已經淚流成河。心裡恨不得一刀把他刺死，讓這該死的喜堂變成諷刺的白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