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翰文一點準時進了辦公室，當時穆焉正在吃桃子。

穆焉顯然也沒料到何翰文下午還能來，瞪圓了眼睛，然後嗆了一下，隨後劇烈的咳嗽，驚天動地，隨後抓過被子喝了幾口水，硬壓下去，儘管如此，她的臉還是漲紅了。

“今天咱們是休班，床都滿了，下午沒什麼事。”穆焉說。

何翰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隻好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坐下來，說：“在寢室不學習，來看看書。”

穆焉擺出你隨便的手勢，然後低頭寫起今天的病誌。

何翰文拿下來的書是厚如磚頭的內科學，翻了幾頁，看旁邊密密麻麻的記著筆記，筆跡說不上漂亮，但是瘦長有力，字字力透紙背，他不自覺的就翻到扉頁，看看這書的正主是誰。

抽出封到書皮裡的扉頁，上麵端端正正的寫著：02本碩臨床穆焉

何翰文這下子又意外了，這個字完全不像女孩兒能寫出來的。他不由得向穆焉那裡看去，瘦高的女青年沒什麼形態的歪坐著，緊握著筆刷刷的寫著病誌，翹著二郎腿，不時的還晃啊晃，聽到彆的醫生說有趣熱鬨的話題時，就咬著筆杆子賊兮兮的側耳聽，然後跟著很猥瑣的笑。

純潔小青年何同學怎麼也不能把這樣的人和這樣的字聯係到一起……

真是搞不懂啊。

四點半的時候，穆焉把病誌一推：“終於寫完了！太煩人了！同學，麻煩你幫我把這些病誌歸架；王姐，沒事我下班了啊。”

王大夫低頭找化驗單，答應了一聲：“走吧。”

何翰文放好病誌，再一抬頭，穆焉人已經不知道哪去了。他回到座位上，舉著內科書，向王雅莉說：“王老師，穆老師走了嗎？她書還在我這呢。”

“隨手放架子上就行，她一下班就沒影了，你是抓不到她的。”王雅莉頭都沒抬。

穆焉走出住院部的門的時候看了看表，四點四十五，還沒到正點下班的點，坐車的人不會太多，路也不會太堵，559路小公汽極品飛車漂移兩下，到家也不過五點半，買個盒飯然後回家就能上網看最近火的那幾個八卦節目，哈哈，世界真是美好啊！

“賊兮兮的，笑什麼呢！”正想得美呢，腦袋被推了一下，差點撞上一邊的電線杆子上，她氣憤的轉頭，“崔至陽，你有毛病是不是。”她最討厭的就是彆人動她腦袋。

穿著短夾克牛仔褲，圓寸頭，一隻耳朵塞著耳塞的年輕男人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往邊側了下身。穆焉赫然看到自己的研究生導師，崔院長不讚成的盯著她看。

立刻凝神斂氣，挺胸收腹，低頭：“您來了。”

“毛毛躁躁！”崔院長扔下這麼句話急匆匆地走了。

看著院長大人背影消失，穆焉一臉驚慌的說：“都這個時間了，他咋還來了？”

“誰知道，他天天的，跟抽風一樣，想一出是一出。”崔至陽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裡的一隻耳塞。

崔至陽和穆焉是大學同學，兩人其實上學的時候關係也就一般，但是後來兩人都留了校，一乾同事裡就他倆新兵蛋子，好歹是七年同學，反而熟絡起來，簡直成了兄弟。

“你膽肥了啊，敢扒拉我頭發，幾天沒收拾你皮癢了！”穆焉反應回來，擼起袖子繼續算賬。

“好了，”崔至陽不在意的又懟了下穆焉的後腦勺，“不跟你說了，我夜班，走了，明天劉昊回來，一起吃飯。”

這下穆焉靈巧的躲開：“你那小個吧，踮著腳累不累啊，我才不去呢，明天我主班，累死了。”

崔至陽嘴角抽搐了一下，接著不屈不撓的敲了下穆焉的腦門：“明天你下班我去你們科找你，老徐開車。”

其實崔至陽不算矮，一米七七乾什麼也都夠了，又不是當模特，隻可惜穆焉一米七四，女的本來就比男的顯個，何況穆焉沒事還穿雙坡跟鞋，跟他站一塊更顯得自己玉樹臨風，崔至陽明顯就相形見絀了。

這裡麵還有一個典故，他們剛上大一那會學校組織體檢，測身高的時候穆焉站的筆直的上了秤，“五十七，一七四！”測身高的學長大聲念出來，旁邊的學長飛快的在表格上填上數字，“下一個！”

那時候崔至陽還沒現在高，不過小夥特彆有精氣神，也是脫了鞋仰頭挺胸的站上去。

“六十六，一七三點五！下一個！”崔至陽人緣好，整個年級四個本碩班的男生沒有不和他打成一片的，聽了這話，亂哄哄的體育室裡靜了下來，然後立刻哄笑起來。

“至陽，你還不如人家小姑娘高啊！”

“哈哈哈哈！一七三點五，你丫不一直說自己一七五嗎！”

“……”從此，崔至陽隻要和穆焉一個場合出現，就能被人善意的嘲笑，即便他後來長個了，卻還是沒有擺脫這樣的命運。

穆焉和崔至陽這一通胡扯，耽誤了十多分鐘，大家都下班了，穆焉無望的看著同時從住院部裡陸陸續續的出來，走向車站。她跺了下腳，扭過頭叫住崔至陽：“你等會！”追上去，跟著他進了電梯。

“乾嘛，陪我上夜班啊？”

“對啊，你管我晚飯不？”穆焉特意挺直身體，用比崔至陽略微高一點的高度俯視他。

“嗬,”崔至陽不鹹不淡的笑了一下，“我謝你，不用你配，您自個兒回家吃去吧。”

其實他知道穆焉這人最怕人多，最怕擠，要是按照正常時間下班，她索性就晚走，等到人不多的時候才再坐車離開。

穆焉瞪了他一眼，伸手過去擰崔至陽脅肋那裡，崔至陽叫了一下，按住那手：“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