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高天奎預想的任何反應都不一樣,穆焉木然的聽完這句話,然後站起來:“我吃飯去了。”接著就轉身出門去了。
一下午,穆焉都有些呆的,崔至陽問她:“你犯錯了,被主任罵傻了?”
穆焉沒搭理他,寫完病誌就看著外邊乾瞪眼。
崔至陽認識她有幾年了,知道她有時候就是愛答不理的死樣子,也不去多問什麼。
快下班的時候穆焉接到韓行止電話。
“今晚可以和穆焉一起吃飯嗎?”
穆焉聽見這男人的聲音,本能的有些反感,她現在不想和任何人有親密的接觸,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不想看到哪怕是一點點開心的臉。
“恐怕不行啊。”雖然心裡有些不痛快,但是穆焉還是強打精神笑著回答。
“……”
韓行止雖然為人木訥但是心細如塵,聽出來穆焉語氣中的不豫。
“穆焉有心事?”他試探的問。
有,但是跟你無關,穆焉有些厭煩的想。
“嗬嗬……”穆焉隻是傻笑。
“穆焉有事可以跟我說。”
穆焉聽了這話隻是更煩,你是我誰啊,她這次不回答了,隻是沉默。
韓行止這次聽懂了穆焉的沉默,於是他也沉默,終於回答:“對不起,打擾穆焉了。”
穆焉聽了這話卻突然清醒過來,事不關其他人的事,乾嘛遷怒於他,她軟下語氣:“沒關係,對不起莫名其妙的跟你發火才是。”
接著她長呼一口氣:“我們去吃飯吧。”
韓行止接穆焉的時候就覺得穆焉呆呆的,跟她說句話,當時沒反應,等到後來都說起彆的了,她卻接著剛剛的話說起來。
筷子第三次掉在地上的時候,韓行止終於按耐不住:“穆焉……”
穆焉撿起筷子抬頭看韓行止:“嗯?”
穆焉雖然身上瘦,但是臉型卻是圓的,這麼茫然的瞪著眼睛,好像十幾歲的小孩子,韓行止看了,心中突然就有了說不清的感覺。
“穆焉,什麼事讓你這麼魂不守舍?”
穆焉聞言,怔仲了一下,然後眯起眼睛笑起來,仍然是有些孩子氣的。
“哎呀,既然韓行止你問起來,那麼我就不妨直接告訴你好了,今天我突然得到我媽媽的消息呢。”
“她說她病了,大概是快死了吧,不然不會想要見我呢。”
“我四歲的時候,我媽就離開家,這之後的二十多年,她隻在到我八歲的這四年間跟我聯係過,從來都是生日和節假日的時候來的電話,八歲那年,過生日那天她突然寄給我一隻包裹,當時我很開心,歡快的打開,很多的衣服,還有一張紙條,那時候認字不多,紙條就被我爸拿去;那幾件小禮服普遍大了,但我還是高興,因為這是我媽給我買的生日禮物。可是從那之後,我媽就音信全無。我想了十幾年,終於想明白了,那些衣服,一共十件,尺碼從童裝到中號,哦,原來是我從八歲到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她都給一次性付清了啊。”
說到這裡,穆焉居然笑容更甚。
“呀,你看,我媽媽,要用幾件衣服,把跟我的骨肉親情,一次性買斷了呢!”
韓行止看著穆焉笑得兀自燦爛的臉,心中那種感覺更加強烈,胸口微微發疼,他放下筷子,捂住胸口。
他是在生活中不善辭令的人,不懂得描述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絞儘腦汁,才想到一個詞。
疼惜。
“喂,你怎麼了,心臟病犯了?”穆焉看他捂著胸口一臉的糾結,於是問到。
“對不起,讓你聽我家這麼無聊的事情。”穆焉挑挑眉毛,喝了口飲料。
韓行止看穆焉一臉不在乎的笑,然後心中那種感情更甚,甚至說不出話來。
“我舅舅,嗯,你見過的,就是我們科主任,是那個女人,嗯,是我媽媽的表弟,你知道,她有可能就要死了,卻還不直接跟我說話,而是跟她二十年沒聯係的表弟說:‘喂,我要死了,請你把我二十年不見的女兒叫過來,我死前好安心。’”
穆焉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她堅定地說:“不行啊,就這麼的離開我的生活,然後突然跑出來,想把我攪得一團亂,不行,韓行止,這樣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