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破了戒(2 / 2)

奪嬌 小舟遙遙 4726 字 9個月前

依舊是焚香沐浴、滅燈熄燭、覆身交頸,一回畢,又來第二回。

臨睡前,沈玉嬌雖然又困又累,還是忍不住偏臉,輕喚身側靜躺的男人:“郎君。”

幔帳中還殘留著幾縷蘭麝濃香,身側人道:“怎麼了?”

沈玉嬌揪著被角,話到嘴邊繞了又繞,最後還是沒問出口,隻道:“沒什麼,就是看你睡了麼。”

“準備睡了。”

“噢,那睡罷。”

“嗯。”

裴瑕這人,連睡姿都雅正,夫妻倆哪怕躺在同個被窩,一個晚上過去,誰也碰不上誰。

沈玉嬌從前的睡姿其實並沒這般老實,但她怕自己睡姿不雅,伸手伸腳冒犯裴瑕,所以有意控製著。

半年努力,成效頗大,如今一夜過去,她再不會像新婚那陣,手腳纏著他而眠。

聽到耳邊一片靜寂,沈玉嬌眼底微黯,而後側身躺平,心想有什麼好問的?他願意與她親熱,是件好事。

難道還要小女兒姿態嬌滴滴問一句:“郎君是不是舍不得妾,才這般親近?”

這哪像大家夫人能問出的話?裴瑕怕是也要覺得她奇怪了。

摁下這些不該有的情思,沈玉嬌放縱困意,沉沉睡去。

良久,床榻外側的男人睜開眼。

頭顱微偏,借著透過紗簾的昏暗光線,依稀可見女子姣美柔和的線條。

她睡得很香,呼吸輕且柔。

大抵真的累到了。

第二回她咬著唇,嗚咽喊了聲“郎君”,滿是求饒之意,他才驚覺有些失態。

長指微抬,伸向女子嬌嫩的臉龐,卻在即將觸到時,停下。

少傾,他緩緩收回。

罷了,何必擾她。

-

接下來的兩個晚上,裴瑕仍是宿在停雲閣。

這一反常態的親近,讓沈玉嬌既驚,心底又泛起些小小的隱秘歡喜。

她知她不該太貪,但夜裡與他發絲交纏,鴛鴦交頸時,攀著他熾熱的身軀,總叫她生出一種他不再是什麼名滿河東的聖賢君子,也不是什麼身負重擔的裴氏宗子,而是獨屬於她一人的夫君。

歡好過後,沈玉嬌恍惚地想,或許他對她,並非全無情意?

隻是這點纏綿悱惻的少女心思,很快就被澆滅——

裴瑕臨行前一日,沈玉嬌去聞德院給婆母王氏請安。

行完禮要離開時,王氏卻屏退下人,從後屋請出一位鶴發雞皮、身著青袍的老婦人。

“這位是我特地從長安請來的周女醫,她最擅婦人之症,從前是在宮裡給娘娘王妃們調理的……”王氏一襲珠翠華服,端坐堂前,兩道細眉常年蹙著,就好似這世上再無任何事物能叫她展顏開懷般。

沈玉嬌原以為她是獨獨對自己擺臉色,後來才發現,王氏對誰都這樣,反正在這聞喜縣裡,除了她的兒子裴瑕,她誰也瞧不上,誰也不能叫她有好臉。

“本想讓周女醫給你好好調理一番,未曾想朝廷大軍發的這樣急,周女醫緊趕慢趕,昨夜才趕到。”

王氏蹙著眉,看向周女醫:“我兒明早便要離府,時間急迫,還請周娘子莫要藏私,有什麼懷嗣的好法子,統統教了她吧。”

臨時抱佛腳,總好過什麼都不做。雖說守真此番是當軍師,並不去陣前,但到底是兩軍交戰,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可是嫡脈獨子!

王氏越想,眉頭皺得越深,看向沈玉嬌的目光也愈發不滿。

雖說她嫁進府中才半年,但……怎麼就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真像二房嬸娘所說,臉尖腰細屁股小,一看就是命中無子的福薄相?

沈玉嬌自也感受到那道淩厲的審視,默念忍字訣,低眉順眼:“母親說的是,兒定會洗耳恭聽周娘子教導。”

王氏見她這副麵團似的軟脾氣,也懶得多說,朝周女醫頷首:“周娘子,請吧。”

左右屋裡都是女人,王氏又予了重金,周女醫也不掖著,先給沈玉嬌望聞問切一番,又問了些夫妻閨房事。

沈玉嬌難以啟齒,好在王氏也知避諱,去隔間換衣,玉嬌這才鬆口氣,囁喏地將敦倫的次數、姿勢、何時叫水都說了。

周女醫聽罷,給她開了副據說是宮廷禦用的生子秘方,又附耳教了她幾個易受孕的姿勢。

那些私密細節,直聽得沈玉嬌麵紅耳赤,掌心都掐出好幾道紅痕。

一炷香後,王氏換衣歸來,見沈玉嬌坐在榻邊,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抬袖咳了聲:“沈氏。”

沈玉嬌仍震驚於周女醫說的那些房中秘術,乍一聽到王氏喚她,纖細身形微晃了晃。

待見到王氏走來,她忙起身:“母親,兒在。”

王氏施施然入座,睨向她:“周娘子所教,可都記住了?”

沈玉嬌垂眸:“記住了。”

“不但要記住,更得學以致用。趁著守真聽了我的催促,願意在你房裡多宿幾夜,你也抓緊機會。”

王氏端起茶盞淺啜一口,望向她:“你家道中落,我也不奢望你對守真的前程有何助益,為人婦者,為夫家開枝散葉,總不算為難你吧?”

這話聽著寬和大度,然話中譏諷,如細密針刺般紮在玉嬌心頭。

“母親仁慈,實叫兒心頭慚愧,兒回去定當……”

她垂了垂睫,低聲:“照著周娘子所教,儘心伺候郎君,早日為裴氏開枝散葉。”

王氏見她態度謙卑,且今日目的也達到,放下手中杯盞,揉揉眉心:“我也乏了,你退下吧。”

“是,母親好好歇息,兒先告退。”

從王氏的院中離開,沈玉嬌望了眼灰蒙蒙的天色,這天瞧著又要下雨。

也不知是陰雨前夕帶來的煩悶,還是王氏那句“趁著守真聽我催促,願意在你房裡多宿”,胸間好似也蒙上一層沉沉陰霾。

原來,他連日來她房裡,親近恩愛,無關風月情濃,不過是想留個子嗣。

是了,他那樣的性情,本就是如此。

是她,又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