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再出現在那裡。但離開城市之前我將他的手臂治好了——這很容易,金給我的[大天使的呼吸]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這個尚在睡夢中的年輕人恢複的比他過去任何時候都健康、強壯。我很明白,對於一個廚師來說,手就是生命——由我造成的鈣元素缺失並不是正常的醫療手段能夠治好的。而他的所作所為並不應該讓他從此就失去生計。
然後我被偷襲了。
……
“老大!她還不醒!”
“繼續潑!”
“可是……我們船上的淡水儲備已經不多了……現在又已經離開了海港——”
“……”那人似乎冥思苦想了半天,“幾天不洗澡會死嗎?夠喝就行了!繼續!”
哦……看起來他們完全忘了自己正漂在什麼上麵。
我發現睜開眼睛很困難,感覺——好像全身都浮腫了。看來我已經被衝洗了不止幾次。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的晃了幾晃,才終於開始聚焦。
我被吊在天花板上。
十米外,有人穩穩當當的坐在一個黃金座上。那在霎那間就搶走了我的目光。黃金座卻並不顯得浮華輕佻——它的色澤甚至是很黯淡的,但是平滑的打磨使它看上去低調沉穩。鏤空的花紋卻很華麗,讓人看不出究竟是什麼圖案。那人的身體擋住了我的目光,可我閉上眼睛都能知道,在他的後心臟處——椅背上,嵌著一把小小的骨質的長弓圖案:弦已被大大的拉開,卻沒有弓架在上麵。那是象征著莫七獵海盜王的圖騰。
它竟然被放到了這種肮臟的地方——現在,還有一個蠢貨坐在上麵。
沒有什麼尖利的光可以從它身上反射過來,可當我看到它,眼睛竟然被刺的流下淚來。
“你在看什麼?莫七獵小姐——哦,不,人妖!”我聽到尖銳的聲音從那人嘴中發出來。
他怎麼知道?他——脫過我的衣服麼?
哦,人妖。是的,就是不男不女。孤獨氏族的人從生下來就是沒有性彆的,沒有男女性的特征,樣貌也會一直維持著中性,直到喜歡上一個人,然後完成變身,得到與那個人相反的性彆。可諷刺的是,孤獨氏族人從來都沒有這些主觀的感情。但為了傳宗接代,那些中樞的人研製出強製變身的藥物,然後指令配對。生下孩子後,由女方養育,而和另一個人基本上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了。在那個島上,不存在‘爸爸’這個稱呼。
這個稱呼,是肖恩·莫七獵讓我學會的。他從來都不在乎我的性彆。當然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他隻是說,我要認你做養女。
我為此才一直把自己當作女孩。
“是的,我在看……你怎麼能用你那沾滿灰塵的屁股去玷汙那個座位。”我疲倦的盯著他,一字一字地說道。
“你!”他猛然站起來,手中的長鞭靈活的繞在我的脖子上。我沒有掙紮,事實上,自從我醒來以後,脖子以下的部分似乎就不是我的,想也知道,他們肯定在弄醒我之前灌足了我一肚子的藥物。而我甚至都可以說出那些藥物的名字來——他們竟然用我製造的藥來控製我!
“哇,你完蛋了!”耳邊傳來一聲尚帶稚嫩的呼喊:“惹了船長——”
船長?不,我之所以敢那麼說話——因為他根本沒有權力對我做什麼。
果然,不多時,他便恨恨地收回了凶器,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對我扯出一個狠毒的笑容:“沒必要……沒錯,你已經活不了幾天了——我告訴你,等到所有的船都來齊了,你會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被處死!”“——我會坐著好好觀看的!”
其實我很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看上去那麼恨我。我不認為我的一句話就能讓一個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吐出這樣狠毒的話……難道我們以前認識?
長鞭、長鞭……我這才開始打量他:三十多歲的樣子,一隻眼被縫了起來,暗粉色的疤痕像閃電般可怖地貫穿他的半邊臉頰,除此之外,看起來還算乾淨。一條長長的牛皮鞭一圈圈纏繞在那充滿肌肉的手臂上,手指串著各式戒指——顯然是從彆人身上剝下來的。
“你……”我遲疑的開口,“晴·皇?”
三年前,父親救上來一個抱著木頭漂浮在海上的青年,身上未著寸縷,口中死死咬著一根長鞭。他得到了我們很好的待遇。可他竟然在好轉之後,用他的武器殺了我們船上看守寶庫的人,意圖竊取我們的藏寶圖。真是愚蠢!這種珍貴的東西怎麼可能放在大家都能夠看到的地方?可惜這麼多年來,他的智商竟然還是沒有一點長進……
聽到我的話,他轉過頭,瞪著我的眼睛,眼中幾乎要噴出火花“你這個——人妖!你到現在才認出我嗎?是你把我變成這個樣子!”他狂怒地指著自己的左眼“你竟敢忘記?——你怎麼能!”
父親當時沒有處死他,而隻是想要將他再次流放。——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常常殺人如麻的父親在那次卻那樣軟弱,可是每一絲理智都告訴我,這麼做隻能是放虎歸山。我抬起手——隻要一秒就可以殺了他,但是父親卻瘋狂的阻止了我。爆炸偏離,炸得那人半邊身血肉模糊,而父親也受波及,一整隻手臂都翻出了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