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 廖小月默默掏出了……(2 / 2)

麥亦芃沒說話。

於是廖小月走到麥亦芃跟前,半蹲著身子,與他的目光平齊,而後故意把聲音壓得小小的:“現在病房裡沒人,我悄悄喂你幾口。”說著,她舉起右手,做出個對天發誓的模樣,“我保證不說出去。”①

麥亦芃怔了怔,隨即忍不住輕笑。他確實抬不起手,但他病房裡4個護士,被喂的時候多了。

然而,廖小月沒笑,她保持著半蹲的姿勢,靜靜的看著麥亦芃,等著他的回答。

良久,見麥亦芃不答,她才再次強調:“我連你名字都不知道,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對上小姑娘認真的眸子,麥亦芃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廖小月立刻上前,拿起小勺子,不疾不徐的喂了起來。她喂得很講究,並沒有一口氣把雞蛋喂完,而是喂了三口後,又舀了塊節瓜遞到了麥亦芃嘴邊:“鹹鴨蛋炒出的金沙做底,滾出的湯燙的節瓜,你試一塊。”

聽到廖小月的描述,麥亦芃的視線自然而然的飄向了小桌板上的白瓷碗。碗中的節瓜碧綠晶瑩,浮在湯上的每一塊節瓜厚度都幾乎一致,是強迫症患者們喜歡的模樣。而碧綠晶瑩之外,還夾著幾片極薄的肉片,在湯裡起著卷兒,十分的精致可愛。

節瓜咬在嘴裡,清甜滋潤,比以前吃的要更軟爛些,麥亦芃不自覺的咽了下去。吃了兩塊節瓜,麥亦芃又拒絕了節瓜湯裡的肉片。

廖小月沒勉強,換了筷子夾了塊雪白的魚肉,柔聲道:“鱸魚很嫩,也不用咬的。咱們要吃點高蛋白,才好得快哦。”

廖小月看著人的眼神,很認真很專注。再看她切的節瓜和肉片,絕不是心思雜亂的人能切出來的水平。

麥亦芃的眼睛倏地一酸,墨黑的瞳怔怔的盯著廖小月。眼淚一顆又一顆,滴落進衣襟裡,寂靜無聲。

廖小月連忙放下筷子,溫柔的問:“是哪裡疼嗎?要不要我叫醫生?”

麥亦芃搖了搖頭,仍舊盯著麵前的小姑娘,試圖在她的神情裡,找到那抹熟悉的影子。

“你叫廖月娣?”麥亦芃突然開口。

廖小月抿了抿嘴,不情不願的應了。

“你很像我母親。”

廖小月愣了愣,隨即釋然。蔡太子也覺得她像母親,溫柔賢淑做飯香。被男人當老媽子,實屬她們這行的常態。

不想,麥亦芃接下來的話卻是:“她和你一樣,總是很專注。任何事……任何事……都竭儘所能的做到最好。卻隻約束自己,而從不苛責於我。”

廖小月驀地想起了那天下午,那個的士司機的話。

“有個女的,反應快得很,把邊上的靚仔推了一把,自己跟另一個男的一起上了天。”

麥亦芃抬手,撫上了廖小月的臉,不帶任何冒犯,隻是一個孩子對母親的無儘的眷戀。

“我母親叫鄭招娣。”

廖小月愕然,不是隻有她們農村的女孩子,才會叫如此……屈辱的名字麼?

“剛來穗城的時候,她想改名,但改不了。”麥亦芃的聲音漸漸哽咽,“後來,她有了公司,當上了董事長。有人主動說幫她去改,但她拒絕了。”

“為什麼?”廖小月抬手,托住了麥亦芃即將掉下的手腕,輕輕的放回了被子裡。

麥亦芃盯著自己的手腕,突然泣不成聲。

“她說……”

麥亦芃很想擠出個笑,想模仿媽媽當時眉目張揚的表情,可他做不到。隻能艱難的,複述著那位白手起家的霸道女總裁麵向媒體時平靜又磅礴的宣言。

“我叫鄭招娣,我不改名。”

“我願做燈塔,照亮天下所有招娣的路!”

說畢,麥亦芃頓時嚎啕。我那麼好的媽媽,那麼那麼好的媽媽……

卻是,再也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