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過頭了 入夜,白天熙……(1 / 2)

入夜,白天熙熙攘攘的小區,回歸了靜謐安寧。隻能聽見低低的蟲鳴,和偶爾一瞬而過的救護車的聲響。玉衡小苑的居民早已習慣,連搬來不久的麥亦芃也沒受影響,靠著半支起的床頭,沉沉睡了過去。

廖小月給麥亦芃掖好被子,又仔細檢查了下呼叫器的指示燈,並輕輕把呼叫器放在了右邊的床頭櫃上。床頭櫃早已清空,隻孤零零的放著個呼叫器,以確保有需要時,麥亦芃能以最快的速度夠到。

做完這一切,廖小月帶上了主臥的房門,回到了屬於自己的那間次臥。他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客廳、主臥、次臥都朝南,在十多年前修建時,也是當時最時尚前衛的戶型設計。可惜時代變遷,最好的戶型早從曾經朝南的豎廳變成了大橫廳。但仍舊令廖小月心生羨慕。

推開落地窗,走到了小陽台上。小陽台放著個陳舊的戶外藤椅,還有台嶄新的洗衣機。很明顯,洗衣機是買房之後臨時換新的,彆說洗衣機櫃,連個罩子都沒有。

剛搬進來的廖小月忍不住笑了笑,這套房沒有生活陽台,帶洗衣功能的次臥倒是個合適的保姆間。

陽台外樹影婆娑,清風拂過,樹冠沙沙作響。抬頭望向深藍色的夜空,光汙染下,隻有零星幾個星星在閃爍,與鄉間氣勢恢宏的璀璨銀河不可同日而語。

不知誰家的老式座鐘咚咚響起,在廖小月的耳邊隱隱約約的敲了十下。享受著夜風的廖小月回神,不自覺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憋出了兩眼淚花。

轉身關窗落鎖,去房間對麵的客衛快速洗了澡,重新回房。再次感歎麥亦芃的房子戶型確實挑得好,彆看隻有三房,但各方麵著實合理便捷,隻是裝修陳舊了點罷了。

不像蔡家,看著四房挺大,然而客廳坐在正中,把廚房客衛大臥室分在了北邊,主臥和兩個次臥分在了南邊。每次廖小月上廁所,都得經過蔡逢生夫妻的大臥室。路程遠不說,那倆五十多歲的也不像年輕人講究,經常不關門,來回幾趟尷尬得死。

女主人羅潤妹還有失眠的毛病,半夜彆人多上兩次廁所,她能一宿睜眼到天明。睡不好的人脾氣自然難好,加上她血壓高,等閒沒人敢氣她,弄得她性格越來越難相處。真是不知平添了多少事端。

廖小月換上睡衣,躺在床上,長長的籲了口氣。今天一天跟打仗一樣,真不比蔡業崧犯病住院時輕鬆。但蔡業崧是老人,他的狀態隻會越來越差,工作難度必然越來越大。而麥亦芃是年輕人突逢意外,如他自己所言,頂多兩個月,他家也就最多留個搞衛生做飯的了。

日子還是很有盼頭的!廖小月如此安慰著自己。

可翻個身,腰椎上的疼痛又如跗骨之蛆般的纏了上來,讓她忍不住重重的歎了口氣。保姆的工資是高,可這腰疼的職業病恐怕是擺不脫了。

其實宛如打仗的,又何止今天呢?這個月她簡直沒一天安生的。跟蔡家鬨翻她不後悔,不提羅潤妹的發瘋和蔡業崧父子表麵和氣實則防備的複雜情況,隻一個太子蔡立林她就想繞著走。

那貨實在是……怎麼形容呢?油膩!對!電視上說的油膩!城裡十六七歲的單純小姑娘,可能會懾於他的學霸光環和亮眼家世被他哄騙。可鄉下來的見過無數毀三觀八卦的廖小月,是真的煩透了那不省心的玩意兒。

尤其是,脫離蔡家後遭遇的種種,她更想打死給她搗亂的蔡立林了。

廖小月知道外麵的世界對女孩子而言很危險,但她確實萬萬沒想到,會危險到那個地步。遭遇流氓黃凱峰後,她在心裡反複複盤,竟然完全想不到任何一個規避的方法。

因為,廖小月絕望的發現,在很多男人眼裡,一個女人,隻要她沒有主,那她就是大家的,誰搶了算誰的。以前她在長洲分院安安生生混了五年,正是因為她身上有蔡家的烙印。老得掉渣的病人蔡業崧護不住她,可有著男主人身份的蔡業崧可以。

廖小月對此現狀,心裡有一萬句不滿,嘴裡有一百萬句臟話想罵。然而,她打不過流氓是客觀且殘酷的事實。這讓廖小月憋屈得要炸了!

可她再怎麼憋屈,憑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保姆,根本沒辦法改變哪怕一點點現實。

“我願為燈塔,照亮天下所有招娣的路。”

有一句話,驀地在腦海中浮起。廖小月搭在被子上的手緊了緊,一個招娣,一家公司的董事長……

廖小月完全不知道招娣前輩的公司有多大,但有一簇小火苗,悄悄的在她心裡落下,閃現出了一點點微不可查的光芒。

我能做到麼?廖小月問自己。

如果我做不到董事長,那我能擺脫這天生被視為奴婢和玩物的命運麼?

隔壁長洲分院的救護車呼嘯而過,在寂靜的夜裡,能清晰的分辨出在多普勒效應下那由遠及近、由模糊到清晰的聲響。那聲音尖銳刺耳的輕易劃破了夜空,就像……就像……鄭招娣董事長的那一句話。

麥亦芃複述的時候,聲音那麼碎、那麼小……可聽在廖小月耳裡,比幾十台救護車齊齊轟鳴時還要大聲、還要震撼。

廖小月閉眼,隱藏掉眼裡的無用的淚。心裡暗自發狠,我不信命!我不信我出身農村,就隻配做一輩子保姆;我不信我沒機會讀書,就隻配在底層的泥地裡掙紮!

至少,高處的男人們,哪怕傲慢如蔡業崧父子,哪怕油膩如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蔡立林太子,他們沒有一個,會像她養父那樣壓榨得敲骨吸髓;也沒有一個像流氓黃凱峰一樣強迫得理直氣壯;更沒有一個,像醫院看護工頭劉國元一樣對散工勒索的那麼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