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尼尼教授
在開始多年的餐館服務生涯前,我供職於一所頂尖的理工大學。2023年,我完成了一項課題,原本這課題或許將為我贏來教授的頭銜,可到頭來,它卻害得我淪為一名餐館雇工。
我獨自度過42歲生日一周後,如同無數個其它一成不變的早晨一樣,我獨自一人呆在我的公寓裡。我向麵包機點了個百吉圈。“是,先生!”烤麵包機用十足的電子腔答道。隨後我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我正在研究一台神奇的機器,一台能讓任意兩個個體的意識互換的機器。
當麵包機將我的百吉圈擱進盤子裡時,我感覺到我手頭的這台機器已經可以開始測試了。試驗品是早就買好的:一頭貓和一隻鴨子。我把它們逮出來,安放到位,調整好機器。我靠在桌邊,手裡拿著百吉圈,激動得顧不上吃。按部就班,程序啟動,機器嗡嗡作響開始預熱,儀表盤閃閃發光,我的神經也隨著它發出的聲音開始繃緊。
機器平靜下來,輸入輸出管道各就各位,正在校準目標。突然響起了可怕的警報聲,那頭貓猛地掙脫了。這畜生一個撲騰,跳到了機器頂上。我看到那些輸入輸出的管子轉過來衝著我,眼前現出一片可怕的彩色旋渦,我感到自己的思維一把被抽了出去。
我醒了過來,過了一小會兒才感覺到,自個兒變矮了足足兩英尺。而後,我意識到自己的四肢全都不翼而飛,最後我才弄明白,我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台麵包機。解決眼下這種狀況的辦法再簡單不過:意識可以用機器很容易地再互換回去。問題難就難在,我一動也不能動,更甭提操作機器了。
大概是用麵包機的電腦,我“想”了一陣子,還真想出了一招。我開始熟悉自己新身體的各個部位:燒烤架,麵包箱,揚聲器和彈簧機製。通過這套設備的獨眼——原本它靠這個把麵包給端出去——我瞟到了掛在牆上的內線電話。仔細瞄準後,我開始向它彈麵包片。麵包機裡填著滿滿一大塊麵團,可隨著越來越多的麵包片從電話上軟綿綿地彈下來,我開始擔心起資源問題了。
實踐證明麵包片發射前先烤一烤是個明智的選擇。一片烤得硬邦邦的全麥麵包把話筒從電話基座上給撞了下來,話筒裡傳出了公寓管理員麻木不仁的答話聲。強壓著哭訴自己身陷的荒謬困境的衝動,我用我台麵上的揚聲器發了話:“我是91號房,我這兒有點小麻煩,你能來幫把手嗎?”
“沒問題,先生。樓上有根水管爆了,我想我正好一舉兩得,順路把您的問題給解決了。”
公寓管理員來得很快,他把“小心地滑”的警示牌留在走廊上,走了進來,用他慣用的乾巴巴的挑剔眼神打量著這個房間。我立馬開腔,說我是用對講機在通話,告訴他請他簡單地按一下他眼前機器上的大按鈕就得。 “這個嗎,先生?”他問,我還沒來得及糾正他,房間裡又充滿了可怕的彩色旋渦,他一頭栽倒在地。
一分鐘後他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用一種隻能稱為“蹣跚”的德性開始踱步。同時,那隻鴨子開始用厭倦的眼神打量起了房間。我看著這幅景象心情直落穀底,無限沮喪。不知道是什麼主意突然衝進了公寓管理員的腦子,他露出一副隻有鳥類才有的歡喜勁兒搖搖擺擺走向窗台。我驚叫著大聲警告,效果對牛彈琴。他從陽台上興高采烈地一躍而下,揮動著“翅膀”從我視線裡消失了。我直想大哭一場,可隻不過掉出了幾顆麵包渣。
隨著一小時又一小時憂鬱的盤算,我的負罪感越來越強,可對如何自救依舊一籌莫展,想著當天發生的事件,我腸子都悔青了。決心不放棄希望,我開始在麵包片上烤出歪歪倒倒的信息,把這些絕望的求救信一片接著一片望窗外扔。我盼著能挽救自個兒,也盼著能給離奇死亡的服務員一個交代,這會兒人們毫無疑問已經在樓下的街道上看見他的屍首了。很快我的麵包箱就變得空空如也,我隻好又一次鬱悶地陷入了沉思。
一個很大的動靜把我從病態的沉思中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