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你知道嗎?絕情開了花。
那棵你認為永不開花的絕情樹。
可是你,你卻在哪裡?
“師兄,師父喚你去凡知殿。”因鬱出聲打斷了因情的沉思。
師兄變了很多,他明白。
從非塵師叔下山那年,師兄全心於武學,他本就是練功的絕好身骨,悟性極佳,短短四年他的武功在因字輩中已無人能及。
就連護劍長老非清也曾敗在他劍下。
這本該是好事,可是掌門眼裡卻多了一份複雜。
那個有血有肉的子青,隨著非塵的離去埋葬在時光中。
他開始變成因情,犀利,冷冰冰,足以承擔蜀山的重任。
可這並不是掌門希望看到的。
因情並沒有得道,他找不到自己的路,隻能日複一日的迷茫中徘徊。
他在等待,
那個人的歸來。
他是他唯一的答案。
因情輕揚長袍,麵無表情地走向凡知殿,手中緊緊握著訣冥。
“因情,進來吧。”
非玄道長由因嗔扶著坐在明鏡椅上。
近兩年來,非玄道長的身體早已不如從前,因情知道這是因為大師兄。
大師兄之死,是師父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
大師兄是師父的第一個弟子,與師父情同父子,也正因此,師父當年才會心軟放他離開蜀山跟著段穆。
然而誰也料不到最後竟是葬身於段穆之手。
大師兄死也要回到蜀山,足以見他心中的悔恨。
而這悔恨同樣存於師父心中,鬱結成疾,已回天無力。
因情算來,師父歸天正是今日,心中不免刺痛。
“徒兒不必傷感,生死由天命。為師此生,自認無愧,唯獨對不起你大師兄,今回歸天倒圓了我的夙願。”
“師父……”因情淡淡地喚道,帶著略略顫抖。
“今日為師喚你來,是要你記住,你永遠要將斬妖除魔,守護蜀山作為你畢生的大任,即使付出你的生命,也要無怨無悔。”
這時,眾弟子皆已跪倒在殿中。
“眾弟子聽令,今日我將掌門之位傳於因情,從今日起因情便為蜀山第二十三代掌門人。因鬱、因缺為護劍長老。”語畢,非玄顫抖著將掌門人天玉交到因情手裡。
因情知道這天玉的來曆,這玉石是曆代掌門人的寶劍以及護劍長老的生魄幻化而成,也就是說,非清、非名兩位長老已經歸天……
因情將玉石按在劍柄上,玉石與劍化而為一,這變成了可以斬妖除魔的蜀山神劍。
同時,一股金光從劍中迸射而出,讓人睜不開眼。
最後一個生魄是他的師父……
蜀山隻有一個掌門,這世上,有生就會有死。
因情恭敬地跪倒在已閉上雙眼非玄前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的話弟子銘記於心。”伴隨著無聲的眼淚,蜀山一夜未眠。
群青穀
那人無聲地為自己斟酒。
“算來也該是今日了。”他玩世不恭的臉上多了平日不曾有的憂慮。
“哦,是什麼是竟然能讓你如此憂歎,不妨說來聽聽。”楚幽凡嘲笑般揚起嘴角。
烈酒入喉,群青穀有這世上最甜美的酒。
瓊漿玉露。
酒如其名,這也是大名鼎鼎的驟雨無痕時不時跑來荒涼的群青穀的原因。
那人卻不再說話,舉著的琉璃杯裡,透明的液體反射出他的臉看不真切。
“究竟是何事讓你如此難開口?”楚幽凡開始意識到不尋常。
那人輕輕放下酒杯。
“幽凡,我要回蜀山。”
靜默不語。
隻聽得那人開始拿起手中玉笛開始吹奏。
這是楚幽凡第一次聽見他吹這首曲子,淒淒切切,輾轉斷腸。
他還記得他們在長安最有名的青樓落雁,他吹的那一曲《霓裳》。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笑著說,
洛冥啊洛冥,你也就會這麼幾首淫詞豔曲,倒是為難了你這冰清玉潔的笛子了。
那人笑笑,接過落雁樓頭牌香昀的酒,一飲而儘。
終究是,看錯了麼?
那個愛逛青樓,卻從來不玩弄女人,隻夜夜笙歌的洛冥。
他也會吹如此讓人心醉,讓人心痛的悲歌。
從三年前那個午後認識剛下山的洛冥起。
也許他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他。
他為何離開蜀山。
現在,又為何要回蜀山。
洛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
“我回蜀山又不是不回來,明日日落前記得在此等我,品完這杯瓊漿玉露。”
語畢,白色長衫已瞬間不見,甚至不留一絲風,一掠影。
這家夥,輕功竟已到這等地步麼……
三年,他不曾提劍,更不曾練功,但功力卻絲毫未退,反而大增。
這是為何?
回答楚幽凡隻有群青穀最美的月光和手中已空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