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節車廂(1 / 2)

春野列車 夏小酒 6422 字 9個月前

《春夜列車》/夏小酒

2024.1.27 晉江文學城原創首發

夏都西寧,五月時節,驟降大雪。

街頭繁茂的丁香花枝,在路燈的照耀下,宛如一串串紫色風鈴,跟隨著寒風在雪中翩躚起舞。放眼望去,浪漫至極。

一輛黑色奔馳穩穩停在路邊,身穿黑色西裝製服、戴著白色手套的司機連忙下車,小跑著來到後座車門處,麵帶微笑打開車門:“小姐,您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梁浠彤輕輕頷首,從車內探身而出,撐起一把黑傘。

司機動作麻利的從後備箱裡取出行李,她單手接過,溫聲道謝後,朝著西寧火車站的方向走去。

雪花飄落在傘麵,發出細小的簌簌聲,站前廣場的地麵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雪,她踩過的地方,留下了或深或淺的腳印。

港城常年不落雪,哪怕是三九寒冬,最低氣溫也不過5℃。整座城市銀裝素裹的景象,對於她來說,算是難得一見。

因為怕冷,她在香奈兒經典粗呢春裝的外麵,又裹了件淺棕色的長款羊絨大衣。領口半敞,露出了纖細的天鵝頸與優雅的鎖骨,及恰到好處的窈窕曲線。

春雪雖美,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一陣北風拂過,她不禁加快了腳步,瓷白的小臉也漸漸泛紅,仿佛侵染了一層釉色。

順利通過安檢進站後,梁浠彤來到候車室。

她購買的火車票,是由西寧開往拉薩的Z8991次列車,被網友譽為最美的進藏列車之一。

乘坐遊艇、私人飛機,對於她來說是家常便飯,可獨自一人乘坐將近二十個小時的長途火車,還是生平第一次。

眼前的一切都令她感到新奇,許多旅客手持行李箱的同時,還提著大包小包。

人群熙熙攘攘,比機場更為熱鬨。

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離發車還剩下四十分鐘。按照提前做好的攻略,應該快要檢票了,她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梁浠彤垂眸看去,來電的人是陳沛琪。

陳沛琪是港城陳家的小女兒,與梁浠彤一起長大,是為數不多了解她真實性格的人。

“babe!”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充滿了元氣:“假期過得怎麼樣,拉薩好玩嗎?哎,可惜爹地生日我不能缺席,否則就和你一起去了...”

梁浠彤對她一連串的問話見怪不怪,一邊看向檢票口,一邊淡聲笑道:“哪有這麼快?我人在西寧,一會兒去坐到拉薩的火車。”

“啊?”顯然答案出乎陳沛琪的意料,“竟然要這麼久?”

不過,她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而是說起了撥打這通電話的真正原因:“babe,你有沒有看到今天的新聞?”

聽到她驟然升高的音調,梁浠彤不禁有些奇怪:“什麼新聞?”

“嘿嘿,我傳給你...”

她的笑聲明顯不懷好意,梁浠彤點開WhatsApp,看到陳沛琪發來的新聞截圖,“梁子朗剝光嫩模,石澳連環激嘴,6分鐘車震偷食”的標題赫然在目,用詞毒準狠,符合港媒的一貫作風。

不等她有所反應,又聽陳沛琪好奇地壓低嗓音問:“梁子朗真的隻有六分鐘...?”

梁浠彤眼眸裡辨不出神情,最後笑著解釋:“我怎麼會知道?...你應該清楚,我同他完全沒有交集。”

雖然他們的身體中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可是這種私密事她怎麼會知道?

電話那邊傳來陳沛琪恍然大悟的聲音,隨後道:“也是哦,梁家那些人裡,就梁子謙跟你熟一些。不過,梁子朗這事吧,看起來像是偶然被拍到了花邊新聞,可我收到消息,是有人故意引狗仔過去的。babe,你猜那人是誰?”

陳家是做傳媒起家的,幾乎控製了港城半數媒體,陳沛琪會知道這樣的內幕消息並不奇怪。

雖然她故意賣了個關子,可是梁浠彤不用聽答案也能猜出個大概。

還能是誰?

梁氏家族關係複雜,父親梁冠霖年紀大了,逐漸有了放權的想法,在他的眾多子女中,誰將最終繼承企業和家族信托,成了至關重要的事。

或許這條帶有桃色意味的新聞,隻是豪門爭權戰中,微不足道的煙霧。

梁浠彤想事情的間隙,就聽見陳沛琪得意洋洋的替她解惑,道:“猜不到吧?”

“是梁樂彤!真沒想到啊,你們家那位整日吃齋念佛,熱衷公益,看起來與世無爭的女菩薩,居然也會給自己的弟弟設圈套——”話說到一半,她驀地恍然大悟:“babe,你選在這個時間點出去玩,是不是想避開你們家這些事啊?”

梁浠彤垂眸斂目,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叫人看不懂內心。

她想起章瀾這些日子鍥而不舍地給她打電話,心情莫名開始煩躁。

章瀾是她的母親,港城首富梁冠霖的第七任太太。

梁冠霖從年輕至今,感情史的精彩程度,完全不輸TVB狗血劇。雖然已經年過七十,仍是港城小報的頭版常客。

梁浠彤在水深火熱的家庭氛圍裡耳濡目染,加上她又早慧,從小就知道該如何幫助章瀾爭奪梁冠霖的寵愛,替她出謀劃策,解決外麵的鶯鶯燕燕,守住正宮太太的位置。

按照名門閨秀的既定路線活了二十二年,勾心鬥角的日子過得久了,她早已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偏偏章瀾還不滿足,在這種敏感時刻,動了讓她去爭奪家產的念頭。

“旅客們,你們好!天路格桑花提示,由西寧開往拉薩方向的Z8991次列車已經開始檢票了...”

候車大廳響起列車檢票的提示音,將梁浠彤的思緒拉回現實。

她沒有回答陳沛琪的問題,而是順勢轉移話題:“我要檢票了,回頭聊。”

掛斷電話後,梁浠彤長舒一口氣。

陳沛琪的這通電話,的確讓她在心裡泛起不小的漣漪,不過既然決定出來旅遊,那就不要再去想梁家的事情。

她從椅子上站起身,拉著行李箱跟隨著人流走到A2檢票口。

拿出回鄉證,順利經過閘口。

“10車08號下鋪...”

梁浠彤根據票麵信息找到了軟臥包廂,抬眸望去,沒想到有人比她先到一步。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站在兩張床中間的過道上,整個空間都顯得緊湊逼仄。

火車裡昏昧的燈光,落在他清爽利落的短發上,勾勒出輪廓分明的側臉,隱隱透出一股銳利。

白襯衫上的袖扣半解,躬身整理床鋪時,手腕上的黑色佛珠若隱若現。

喧囂的車廂,人群嘈雜交織,行李箱發出滾輪轉動的聲音,眼前的男人,無論是生人勿近的氣場還是英俊無儔的樣貌,都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梁浠彤漫不經心地倚在門框,聲音清軟:“你好呀,怎麼稱呼?”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

抬眸冷瞥,麵無表情,惜字如金的回答:“姓宋。”

漠然的眼神和簡潔的回答令梁浠彤明白,他不認為與她有什麼值得交換姓名的必要。

梁浠彤眉梢輕挑,眼中的興味更濃:“原來是阿宋,你可以叫我阿榛。”

她的英文名是Hazel,翻譯過來是榛樹的意思,說自己叫阿榛,也不算是謊話。

陸聿珩不置可否,轉過身繼續整理床鋪。

他的沉默、冷淡,如一個謎團。

勾起了她壓抑許久的好奇心。

梁浠彤心思微動,對於這次的火車之行,忽然多了幾分期待。

男人依舊一言不發,梁浠彤雖然沒有得到回應,卻也不覺得尷尬,隻是先將自己的行李箱放到床下,接著從包中拿出濕巾,主動開口詢問:“要不要一起去擦玻璃?”

擦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