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清醒過來的她站在一棵槐樹下,一身冷冰冰,輕飄飄的,她白色的襯衣,緋色的紅裙像是間隔著一屋薄霧,看上去有些蒙朧。
她的腳是不貼地的,似乎一陣風就可以把輕飄飄的她給刮走,良久她才明白自己已經死了,可是她忘記了生前的一切,甚至死前的一切都不記得了!
她茫然的站在樹下,不知道應該往哪去,又該做些什麼,人死了之後應該怎麼辦呢?夜靜悄悄的,風嗚嗚的聲音像有人在哭,她已經不是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你打算在這裡站多久?”一個聲音輕得像是在歎息,似在她耳邊低語。
她受驚的轉頭,身體輕飄飄的向後移了幾步,然後看見一個男人從槐樹後麵走出來,白衣黑褲,眼中有著深如古井一般的深邃和悠遠,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有絲疑惑。
“你是誰?也同我一樣死了麼?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現在要做什麼呢…….”她急切的想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這個莫名出現的人也許可以給她答案。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我以為你記得的,你的頭七已經過了,按理應該記起了一切,也許你寧可忘記生前的一切吧!”他的話並沒有讓她弄清楚現在的情況,但她聽過人死有頭七的說法,死去的人會在七天最後一晚回家看看親人的。
可是現在的她出了什麼問題,什麼都記不起了。
“這裡清河鎮,槐樹村,你是七天前埋在我家的,生魂已聚陰氣成鬼後才可現身的。”說罷,他指了指槐樹下的一塊地。
“你家?”她看看左右,沒有房子,沒有墓地,難道他也是死後埋在這裡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他走近了槐樹,手輕輕的撫摸著粗大的樹身,側頭看已經呆住了的她一眼。
他的手似乎融進了樹中,而粗大的樹身竟然輕輕搖晃了兩下,像是覺得有些癢。
“嗬嗬,你害怕什麼,世間既然有鬼,那有妖又有什麼稀奇的!”他是樹妖!
她呆呆的看著這個說自己是妖怪的男人,最終歎息的抱腿坐在樹下,就像他所說的,她都已經變鬼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露重夜深,月亮都躲進了雲中,林子更是顯得陰森可怕起來,可惜他們都是非人類。
她隻覺得更冷了,林子裡濕冷的空氣都往她身上鑽,可是這樣的感覺並不讓她難受,反正讓她覺得十分舒適,而他輕輕一躍就上了樹,身體仿佛沒有半分重量一樣,坐在了細細的樹枝上,而樹枝隻在風吹來的時候輕輕動了動。
她抬起頭,對上他向下看的眼。
“上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呆的鬼,除了犯傻就是發呆,自己怎麼死的不記得,連自己的名字也給忘記了。
她站起來,試著向上跳,可人仍在原地不動。
她有些委屈的抬頭看他,他幽深的眼中含著笑意,似在笑她傻。
“鬼自然與人不同,你得用想的!”
想?想著上樹!她仔細分析了一下他的話,然後認真的在樹下想著,想著如何上樹。
她想她做人的時候一定很失敗吧,否則不會連做鬼都被妖笑話。
她試著用手去抓樹,實在不行,她爬上去也成啊,隻是她一心一意想著上樹的問題,就沒顧得上去想她為什麼非要上樹了。
手輕而易舉的就穿過了樹身,她卻感覺不到樹的實體,就像觸摸空氣一樣,她沮喪的低下頭,不想再看他嘲笑的神色。
良久,隻聽到風掠過樹梢、枝葉間發出沙沙的摩挲聲。
然後,一股柔柔的風包圍住了她,看不見的空氣像一雙攬在她腰上的手,輕柔的將她攬上樹。
“用你的意識感覺它的存在,否則我一放手你會掉下去,不過,放心就算掉下去了,也沒有什麼大問題,我活了這麼久,還沒有見過鬼被摔死的呢!”他輕輕的笑聲,伴著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讓她的心漸漸的安定下來。
她靜下心,定了神,感覺到身體似乎充盈起來,雖然仍是輕飄飄的感覺,可她竟然感覺到樹枝上的粗糙細紋,她的身體也不再像剛才一樣穿透樹枝,而是可以輕輕的坐落在上麵,雖然輕得像是薄霧迷紗般。
她帶著驚喜的看向他,而他彆過頭,不再理她犯傻的高興樣子,衝她指指前麵,可是前麵什麼都沒有,黑黑的一片,除了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恐怖的槐樹再沒有彆的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