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您第045期雙色球玩法中獎,獎金五百萬,請您儘快帶著身份證和此條短信到XX市福彩中心領獎。”
“你得的是血癌,已到晚期。我建議你還是住院治療為好,也許還能多活一個月。”
謝過一臉憐憫的醫生,陸小小拿著病曆本和診斷報告失魂落魄的走出醫院大門。熱鬨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神色各異。
為什麼明明這麼近的距離,她就身在其中,卻覺得這一切都透著不真實,就像是自己的靈魂在飄蕩,找不到歸屬。
麵對繁華街道,陸小小不知該何去何從,抬頭看向上空讓人無法直視的烈陽,她卻感到刺骨寒涼。緊了緊手中的報告,一種快要滅頂的窒息感浸襲,她抬起腳跨出,一步步仿若千金,艱難異常。撞到了誰,與誰錯過,她全看不見,胸口的憋悶幾欲發狂,她逐漸加快步伐,直至奔跑,直至摔倒。
茫茫然抬起頭,看著因她摔倒而微停下的人們在指指點點,她突然覺的憤怒。趴在地上不顧形象,她指天大罵,撕心裂肺嚎啕大哭;回到家她不吃不喝,睡的暈天暗地;醒來後她狂吃狂喝,天不黑不回家。
幾天後,她從冰涼的地板上醒來,抹去鼻間已經乾枯的血跡,淒慘一笑。小小,還剩下多少日子可以供你揮霍,難道現在你還不知道珍惜嗎?
站起身,直直走進洗涑間,她打開水,看著境子裡那張年輕的臉,迷惑。
可是,她要珍惜什麼呢?
伸出有些粗糙的手,陸小小在光滑鏡麵上眷戀的細細描繪。她長的不醜,小時候身體也很好,為何親生父母就舍得將她拋棄?
鏡子裡的人真的很年輕,因為她才剛剛滿十六歲。十六歲啊,應該是欣欣向榮,充滿懵懂與希望的時候,為何這個世界就讓她看到了這麼多絕望!
從小被送進孤兒院,她看著同樣大的其他孩子因想早點被領養,小小年紀就會使計破壞,為了能多吃點東西就抱打成一團,暗暗心驚。睜大雙眼,她靜靜看著,不靠向哪一群,不偏幫哪一黨。可就是這樣,在那個本應純真的世界也是不被允許的。很快幾方人馬找了過來,強迫她的加入,若不從,就是一頓撕咬。一年多的混戰,她戰果累累,也彪悍非常。再沒有人敢找她麻煩,再沒有人敢搶她食物,也再沒有人敢在她麵前大小聲。
不過,她還是獨自一人。不是沒有其他的小朋友想要靠近她,隻是她清楚知道,想要不被欺負,就得被迫快速成長,強大自己,才能讓人望而生畏。過了幾年安靜的日子,她等待著十六歲的到來。因為十六歲代表你已成年,十六歲代表你可以自食其力,十六歲代表可以離開這個不知什麼時候已被玷汙的世界。但她沒能等到十六歲。就在她十歲那年,親眼目睹幾個十三、四歲的女孩被肥胖的院長拉進室內,脫光衣服任他推倒在地摸揉褻玩,她驚了、跑了,早早就離開那個讓人極度惡心的地方。
十歲的孩子能乾什麼,她找過很多地方求過很多人,想要給人做事,但都沒能錄用,最後唯有流落街頭,乞討生活。但就是這種如螻蟻般的生存,也是險象環生,多次被那些人販子盯上。感謝孤兒院裡的日子,讓她總是會時刻豎起一道看不見的範圍圈,隻要有何不妥或不對的地方,她都會早早避過,逃離危險。
街上流浪大半年後,她找到一份洗盤子的活。老板是一個老實的男人,看她可憐同意了她的請求,也答應讓她在店子關門後,可以在裡麵打地鋪。老板娘卻是一個極為苛刻的女人。一個月五十元錢,生怕她閒著,每天除了在店裡洗碗掃地抹桌,店上空閒時,還讓她去她們家同樣洗碗掃地抹桌,外加洗衣服看孩子。剛開始老板娘嫌她穿的不好,拿了幾套自己不要的衣服給她,她心生感激。誰知就是那幾套不要了的衣服,原來值她一年的工資。
即使條件再苛刻,她也在那工作了三年。因為能吃飽飯有地方睡,不用每天提心吊膽,擔驚受怕,而且也是在那幾年,她學會了認字看書,跟老板家的孩子學的。
第四年離開也不是她要的,是老板娘看她慢慢長大,說她整天在老板麵前走來走去,居心不良。在老板出門的一天,老板娘扔了二百元錢,將她攆了出去。
拿著工作三、四年才得到的二百元,她沒有慌,找到一個極便宜的危樓住下,然後奔跑在各個門麵市場。騙人說她已經十六歲了,隻是看起來比較小而已。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她被一個超級市場錄取。
一年一年過去,她從一個普通職員升上了小組長,從危樓搬到了一個小單間。就在十六歲生日的前兩個月,她鬼使神差的學著彆人用手機買了一注福彩,不想,第二天一開獎她中了,她一下變成有錢人了。
她激動,她雀躍,她不知所措。在拿著手機呆坐了一個晚上後,她毅然決然的離職,離開了生活幾年的城市,來到這個向往的小城。買房,報名讀書,一切都透著光明的未來。
隻是老天真的好殘忍,才給你一顆甜棗,你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嘗享受那份甘甜,它就馬上將你打入無儘地獄,讓你永世不得翻身。就在生日的前一天,她暈倒,去醫院做檢查,生日當天出報告。醫生告訴她,她得了血癌、晚期、活不過一個月。
陸小小低下頭將臉全部浸進水池裡,沒有空氣的進入而胸口難受著,此時有什麼從睜開的眼眶流了出來,很快與水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