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不要再跟了。”重複之前的話，陸小小還是一臉淡漠，似沒發現他的牽強，沒發現他的刹那心傷。

“為什麼？”問的話很輕很緩，似無力承受一絲一毫的重言碎語。僵硬的笑容退去，林靜不再看向陸小小，垂下眼瞼讓人看不清所想，但從他身上散發的濃濃哀傷卻那麼強烈，仿佛要將他與身後的夜色溶於一體。

在陸小小就要開口之前，他癡迷的看向火堆，似呢喃似自語“小小，我想跟你在一起。說好了，我們要做一家人的。”

誰跟你說好了？她和他說過的話整天下來沒超過五根手指頭，她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那麼一句話。向那個此刻顯得特彆孤寂的身影看去，陸小小想說的話咽了下去。家人！前世今生，他是第一個說跟她是家人的人。

夜，寂靜無聲，突然陷入沉默的兩人久久不語。

枯枝燃燒，帶起輕微劈啪響聲，漂移的靈魂回歸，林靜依舊保持動作不變，繼續緩緩開口“我被生下來就不知道爹娘是誰，所以一直都是一個人。小小，你有家人嗎？他們是不是對你很好？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家是什麼感覺？你知道嗎？我好羨慕，不，我是嫉妒，嫉妒你們有爹娘疼，嫉妒你們可以有兄弟姐妹可以叫，嫉妒你們一家人過年過節能坐在一起吃飯……真的好嫉妒，好嫉妒。小小，你答應過的，你要迎我過門，你要做我官人，做我娘子，做我家人，你答應了的。”

抬起的臉有些木，看過來的眼帶著茫然。這一刻，陸小小突然想起孤兒院門前的光亮轎車上，倒印的那張小臉，也是這樣愣愣回視自己，心突然一痛，不停下墜，最後沉入寒潭再浮不出來。

陸小小臉上神情一直隻能用兩個詞來形容：麵無表情、淡漠。但此刻，林靜突然發現她雖然還是沒有表情，但無言的悲傷卻從她失神的眼裡悄悄透出。與他刻意表現出來的心傷不同，她就像一個無根的遊魂，漂泊千年，孤寂萬載，讓人看著莫名一痛，想要狠狠哭泣替她心傷。

她怎麼了？目光微閃，林靜向陸小小身邊靠近，感覺到她身體一僵，但並沒有像白天那樣避開。停頓片刻，他試探的拉起陸小小手，然後握緊“小小，你不可以不要我。”

“無恥！”

林靜轉過頭看向說話的淩子雲，本來楚楚可憐的臉在陸小小看不見的角度瞬間沉下，眼中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狠光，就在淩子雲再次想要確認時，他又回頭看向陸小小，眼中帶著乞求，一副可憐樣。

陸小小站起身，看了看林靜，然後走到不遠處和衣躺下。今天她值上半夜，淩子雲值下半夜。許是走了一天確實累極，她幾乎是一躺下就閉上了眼。

林靜當然也是立馬跟了過去，不過他躺著的身體極不安靜，在地上動了又動，直到緊貼住陸小小身體，終於安靜。閉著的眼偷偷睜開一條細縫，他將頭也挨近身旁之人的肩頭，然後滿意的進入夢鄉。兩天沒睡，隻一下，他很快睡的深沉。

淩子雲看著兩個緊緊貼的身體，從鼻腔發出一聲不恥，轉回頭向火裡加了根柴，他開始值班。

夜深人靜，就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陸小小睜開了緊閉的眼，看了看近在眼前的睡容，她再次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