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牙從小最怕的,就是大哥。
伊路米·揍敵客。
飄逸的長發,完美的麵容,高挑的身姿。但總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表情,好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
大哥留給他的,從來都是背影。
在天空競技場時,每次打贏一場,他在人群中搜尋大哥的身影,看到的,總是那一閃而過的黑色魅影,垂順的長發在風中揚起,似展開的墨色流雲,飄出視線,卻飄進了心底。
遲早要超過他......奇牙默默地告誡自己。
後來,十二歲那年,自己打傷母親和二哥,離家出走。
奇牙在心底得意洋洋,想必自己和大哥的距離又縮短了一些吧。
可是,他是多麼的愚蠢!
一直以為自己逃離了家,就表明了自己遲早有一天就可以比大哥更強大,可是......
當自己發現,那個一直以來被自己所鄙棄的菠蘿釘子頭就是大哥的時候,他第一次覺得挫敗。
自己居然......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不難想象當時的自己陷入怎樣的灰暗情緒之中,被大哥壓製著,再加上大哥的那些話語,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所思所想到底有多麼的幼稚......
直到小傑來到自己家把自己帶出揍敵客家族的大門,他才想清楚。
就算自己還比不上大哥又怎樣,反正自己還有時間,他還有時間去趕上他,超越他......
和小傑在一起的日子前所未有的輕鬆,但是沒了那一天到晚從不停息的刑訊,奇牙反而覺得有些許不自在。他甚至發現,自己開始想念父親的嚴肅,母親的誇張,二哥的臃腫,柯特的精致,祖父的“一日一殺”,曾祖父的乾癟,每個人的一顰一笑都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卻惟獨想不起大哥的臉。
是啊,他總是留給自己一個遙不可及的背影。
那樣的決絕,那樣的孤寂。好像深夜中出沒的黑貓,月光下神秘的一瞥,便叫人為之傾倒,恍恍惚惚之間,便毫不留情地奪人神魄。
再次見到大哥的時候,是在友克鑫,那一夜,拍賣會結束,第二天他們便準備進“貪婪之島”,隻是不知為何突然覺得煩躁不安,半夜爬起來走到陽台,抬頭看著天上皎潔的明月,大哥,便那樣從天而降。
大哥剛剛去做任務,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不過卻並不難聞,相反還更加襯出大哥身上的馨香——像蘭花一樣淡雅憂鬱的味道。
就像往常一樣,大哥很自然的伸出手來,想要摸摸他銀色的頭發,奇牙卻下意識地躲開了。
那伸出的白皙的手,骨骼纖細,指節分明,掌心卻布著細密的疤痕,有的是新的,大多卻是過去的舊傷。縱橫交錯著,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奇牙隻見那隻手不再像以前一樣,強行按在自己的頭上,隻是在夜晚微涼的風中微微一頓,便緩緩地縮了回去。
不再強求什麼。
奇牙噓了一口氣,不知是失落,還是慶幸。
大哥輕輕開口,不過是一些關心的話語,什麼讓他注意身體,不要太過放鬆,不要忘記訓練,還有什麼家裡人很想他,讓他記得回去看看......
說得他心裡一陣煩躁。
不耐煩地說著自己知道了,但其實他想說的是......
那個“家裡人”到底包不包括他......大哥呢......
大哥也慢慢地不再說話,然後看了他一眼。
那黑珍珠一般的瞳子向來沒有什麼感情,淡漠的通明的叫人捉摸不透,但此刻,奇牙卻分明從那裡麵看出些許低落,淡淡的憂鬱,還有......微微的寂寞。
奇牙的心猛地一陣鈍痛。
不待他說出口,大哥一個縱身,跳下陽台,靈活的身影在月光下撲朔,隻一眨眼的功夫,那墨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當中。
含在口中的“大哥”緩緩咽回喉嚨,苦澀得叫他想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