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接天荷葉無窮碧 富春茶……(1 / 2)

富春茶社,享譽百年。

秋妍憑窗而坐。

六皇子是守時的人。晌午一到,他準時出現。

“上好的毛尖。您嘗嘗。”秋妍殷勤萬分。

黍離見秋妍一身女裝,微一詫異便恢複如常。語氣間客氣了許多:“木蘭原來是女郎。”說著接過茶盞。

秋妍嘻嘻一笑:“是逛過青樓的木蘭。”

黍離也笑了:“姑娘膽子倒是大。不知怎麼稱呼?”

“我姓寧。你叫我秋妍就好了。”秋妍答得快。

“秋,妍。遍山楓葉紅似火,一湖江水碧如綢。的確當得了這個妍字。”他放下茶盞,“姑娘出身書香門第?”

陳述身世的好機會。當下照著左子陌吩咐的說了。

“你昨天才到賢陽?”黍離神情不變,也不知他信是不信,“晚上就去逛窯子?”

秋妍低頭倒茶:“我從小就好玩,閒不住。反正哥哥早晚能找到的,不著急。趁著現在沒人管我,儘情享受一下自由時光。”放下茶壺,“公子是賢陽人?肯定知道哪裡好玩兒。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就認識公子這麼一個好人。您要是有空,就帶我逛逛,好不好?”

秋妍的眼睛亮晶晶,滿含期待。

黍離一笑:“你怎麼知道我是好人?彆忘了,你可是在青樓遇見我的。”

真不給麵子。說你油鹽不進還真沒說錯。

“公子當然是好人。要不昨天也不會幫我解圍了。”秋妍睜大眼睛望他。應該不會答應了。心裡有些失望。白白失掉一個好機會。

卻不料黍離放下茶杯:“南湖的荷花開了。不如去賞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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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夏荷娉婷。

南湖方圓十裡,湖麵上深深淺淺的都是荷花。粉的,白的,爭相鬥豔。寬大的荷葉翠碧連天,讓人望上一眼,便恨不得撲了進去。

租了條小船,兩人遊湖。

船小,六皇子的侍衛被留在了岸邊。

秋妍不會劃船,顯然,黍離也不會。兩人手忙腳亂摸索一會兒,才讓船從原地打轉恢複到行走直線。

荷葉深處有不少的采蓮女,皓腕襯著深綠,煞是好看。

而秋妍此時想到的卻是,侍衛都在岸邊,船上就他們兩人,要殺六皇子易如反掌。

想著想著,驀地一驚。自己這是怎麼了?做殺手的職業病?

看自己一雙手,白皙纖長,隻可惜,沾滿鮮血。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他一味顧著劃船。隻握過筆杆的手,拿著漿,奮力擺動。額上有汗滲出來。他貴為皇子,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吧。

劃了一會兒。到了湖中,遊人漸稀。

兩人棄了漿賞景。

秋妍剛才心情抑鬱,現在又想著左子陌什麼時候出現,心神不寧。眼前一片片荷花,絲毫沒有看到心裡去。

忽而一陣簫聲破空而來。悠悠嫋嫋,如泣如訴。

秋妍扭頭一看,黍離立在船尾,橫簫而奏。

月牙白的外衫上,金線繡著花卉。眉眼淡淡,整個人在陽光的映照下似是要化煙而去。

沒想到,他還精通樂理。

秋妍浮躁的心,一下子沉靜下來。

她已經太久沒有這種平和的心境。一年了,每月每日每時都在想著,怎樣恭謹順從才能不惹人懷疑,怎樣勤練武藝才能早日為君池報仇。

思慮太多,反而得不到快樂。

此時此刻,不敢說快樂,至少,不憂傷。

一曲終了,秋妍鼓掌:“公子吹得真好。”卻沒留神,袖中的玉笛滑落出來。

黍離眼睛一亮:“寧姑娘會吹笛?”

吹笛?那是凶器不是樂器。

秋妍訕笑:“我不會的。隻是這笛子是我母親的東西,這才隨身帶著。”說著想把它塞回去。

黍離先她一步拾起來:“借我一用如何?”

你都拿了,我能不答應?隻是,不要發現其中的機關才好。秋妍挪動了下位置。離機關的出口遠了些。

才子就是才子。

經史子集,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笛聲悠揚。

如六月的春雨,纏綿悱惻。不寒,卻淅淅瀝瀝,晦暗難明。樂聲如人。眼前的男子溫文有禮,連笑容都是計算好的,一分不差。但隻是笑容而已,臉上笑了,心卻沒笑。

這樣的人,從小生活在陰謀算計,勾心鬥角。連笑容,都是假的。

看見他,就仿佛看見前世的自己。假麵精致,八麵玲瓏。卻早已,失了真心。

若是偶然相逢,也許我們會成為朋友,彼此相知。隻可惜,從一開始就是陰謀,連相逢,都是刻意。

秋妍呆呆的望著黍離,像是望著過去的自己。懷著一顆緬懷之心。

“寧姑娘,我很好看?”黍離無辜的聲音響起。這麼自戀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無比自然。有久在高位的優越感。

秋妍笑彎了眼睛:“是。你很好看。尤其是演奏的時候。”說完歎了口氣,“既然你這樣自信,我就配合一下吧。”

兩人都沒有劃槳,船隨波逐流了許久。人聲隱沒在遠處。

秋妍拿回玉笛。眼前有人影閃過。

她心裡一緊,反射性的就要射暗器。卻硬生生的忍住。撲身擋在黍離身前。“小心!”

她算準了方向,那一劍刺在她肩頭,沒有傷到要害。

黍離一驚,扶住秋妍:“沒事吧?!”

四人從水中竄出,立在船頭。

這些人要殺六皇子!

秋妍瞬間有些明白左子陌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