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妍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就是妙音閣總部?!
房簷一排紅燈籠在風中搖曳身姿,和樓前濃妝豔抹,扭腰揚帕的女子交相呼應。門樓上懸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裁雲閣。
沒錯,是青樓!
秋妍瞬時覺得無力。自己和賢陽的青樓還真是有緣。
兩人剛剛進門,就被迎來的老鴇截住:“哎呦,左公子,您總算來啦。我們紫蘇姑娘可是日日想夜夜盼的念著您呢。就想著您能來,這幾日送上門的生意她都不怎麼接了呀~~”邊說邊往我們身邊擠,手中揚著的大紅帕子和她塗得腥紅的唇彩有一拚。
“這位公子沒來過吧?左公子朋友一樣是我們的貴客,您看中了哪位姑娘,隻管言語,我們一定好好招待。”老鴇似笑非笑說道。
秋妍氣定神閒:“媽媽客氣了。”她實在是不知道怎樣應付老鴇。
“小公子快彆這麼叫。喊我雲姨就是了。這樓子裡的姑娘才叫我媽媽呢!”說著掩唇笑起來。她三四十歲年紀,保養得極好,狹長的丹鳳眼笑得眯起來,眼角露出細小的紋路。
秋妍一笑,裝作沒聽懂她話裡的譏誚,眉眼彎彎,眼神無辜。
倒是一直走在前麵的左子陌,聽到老鴇的話,冷冷的來了一句:“雲姨,你今天話特彆多。很閒哪?”
雲姨原本移轉的目光又落回到我的臉上,嗬嗬笑了兩聲:“不敢不敢。左公子還是去裁雲間吧?那屋子可一直給您留著呢。”又來挽我的手,“小公子也一起上去吧。雲姨跟你說呀,我這樓裡的姑娘在賢陽城裡,那都是數一數二的~~~”她腰肢款擺,當真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隻可惜,她抓著秋妍的那隻手可就沒那麼客氣了。
她的手腕一靠上來,秋妍立刻覺察出這位雲姨武功高強,隻怕和餘慶不相上下。由此可斷,雲姨在妙音閣的地位絕對不低。
她伸手一握,探的是秋妍武功。
秋妍也不客氣,袖中銀針鋒芒閃過。雲姨放下手,看秋妍的眼中閃過疑惑與讚賞,再開口時,便不那麼刺人。
“小公子姓什麼呀?下回來玩兒,直接找雲姨就好了。雲姨保管你吃好玩好!”眼中帶了笑意,沒了剛才的不屑淩人。
裁雲間在三樓最東頭,很是僻靜。
很大的一間。正中擺著張八仙桌,靠窗是張茶幾,屋子左手邊掛著紗幔,隱隱可見裡麵的擺著的古箏樂器,右手邊鏤空的紅木隔出了單間,沒安門,裡麵架了座山水屏風,倒是清雅的很。
進了門,雲姨順手把門鎖上了。
“紫蘇現在有客。您得等等,她估計要一刻鐘才能上來。”這話是對左子陌講的——秋妍還從沒見過妙音閣的人敢用這種隨意的語氣和他說話。
雲姨坐在桌前,提壺給自己倒了杯茶。眼角瞟著秋妍:“閣主,這位寧姑娘武功不弱啊。隻是,不知道是什麼路數?這可不是閣裡的武功。”
左子陌站在窗前:“她是餘慶的徒弟。才收了一年。”走到桌邊,“我有重要任務給她,先帶她來總部看看。”
雲姨又是驚訝又是不滿的語氣:“才一年?總部的人,哪個不是在底下熬了十年八年才有幸進總部一觀?除了你和紫蘇外,還有誰是這麼年紀輕輕就進總部的?你也太胡鬨了!”
秋妍完全怔住了。什麼狀況?她她她,這個老女人竟然敢說閣主胡鬨?
左子陌沒惱,看了眼秋妍,見她瞪著眼睛,一副見鬼的表情,臉上掛不住。
“雲姨,你不也說了她武功不弱?能得您老人家稱讚的人可不多。”左子陌還是一副冷臉,語氣卻是軟化很多,“現在閣中用人之際,破格提拔也是可以的。”
雲姨媚眼如絲,在左子陌和秋妍臉上掃了一掃,啟唇一笑:“小丫頭長得漂亮,武功也好,我很喜歡。至於進總部的事,既然師哥把妙音閣交給了你,自然你說了算。”
她放下茶盞,站起身:“我先下去招呼客人。妙音閣的規矩,閣主還是抓緊時間再給她耳提麵命一遍的好。”長長地裙擺拖曳在地,向門口滑去,路過秋妍身邊時,涼涼的一句:“比如說,背叛妙音閣的人,通常死無全屍。”狠毒的語氣讓人聯想到有著美麗紋身的毒蛇,昂起頭來,盯著你,吐出紅紅的蛇信。
門悄無聲息的關上了。
秋妍站在桌旁,思量雲姨話中的含義。
“雲姨是妙音閣大護法——雲婉詞。是義父的師妹,從小看著我長大。她做護法已經二十年了。以後找不到我,有什麼事向她彙報也是一樣的。”左子陌的聲音響起,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有些突兀。雲姨讓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時光,語氣中也不自覺的帶了出來。
秋妍聽了雲護法那一番敲打,神經又繃緊了。總部的人個個精明,不好對付。進了總部,隻是開始而已。還是得步步小心,處處在意。
聽聞左子陌一番話,秋妍屏氣凝神:“是!閣主。”
又是這副提防警覺的模樣!低眉順眼,不多話,客氣疏遠。剛剛在東門街上杏眼圓睜,小嘴微張的可愛表情,仿佛從來沒有在她臉上出現過。
左子陌不知怎麼就帶上了怒氣。
“剛剛雲姨的話聽清楚了?背叛妙音閣。不等我動手,收拾你的人多得是!”
秋妍心裡的弦繃得更緊:“是!”
左子陌悄無聲息的走到她身邊,她低垂著頭,烏發高高束起,紮成馬尾,雪白的脖頸彎成優美的弧度,像隻美麗驕傲的天鵝。雖然低著頭,故作謙卑,可天鵝就是天鵝,誰也沒法改變。那種天生的優越感深深刻在她骨子裡,即使百般遮掩,還是會在不經意間顯露。
左子陌恨極了她在自己麵前恭謹的姿態,她討厭他,想要殺了他。可她掩飾的很好。看他的時候,從來是空濛的沒有焦點,像是看著他,又像是透過他望過去,眼前是蜿蜒數百裡的沙漠,空寂寂沒有人煙。
“雙玉有很多東西沒有看到。你瞞得真好!”左子陌冷笑一聲,“西平府六皇子黨隻有那麼幾個人?他去赴宴,真的隻是看看歌舞和古漣聊聊天氣?回京路上殺了那麼多人,當時隻有你和六皇子兩個人在一起,什麼都沒說?”他聲聲上揚的語調透出一個訊息:他懷疑秋妍,十分懷疑!甚至可以說,是篤定,篤定她有異心!
他每說一句,秋妍緊握成拳的雙手更握緊一分。他懷疑,可他還是把自己帶到總部。他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