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睡得太久，晚上反而沒了睡意。

秋妍仰麵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數綿羊。從一數到一百，沒有睡意；從一百數到一，沒有睡意；再從一數回去，還是沒有睡意。

口渴得厲害，她下床找水喝。喝了趕緊回去繼續數綿羊。

窗子沒有關嚴實，漏了點縫。

秋妍走過去關窗，卻不期然看到庭中靜立的身影。他也瞧見了秋妍，卻隻是站著，沒有出聲。

秋妍聽著雙寶平緩的呼吸，躡手躡腳的慢慢走出去。

黍離站在一棵梧桐樹旁，長衫緩帶，垂手靜立。還是那樣淡淡的眉眼，還是那樣蒼白的麵容。在月色的照耀下，瘦削的臉龐仿佛半透明。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不能來嗎？”秋妍壓低聲音問道。

黍離伸手把她一綹亂發彆到耳後：“我不放心。過來看看。一會兒就走的。”

秋妍很過意不去：“快回去吧。更深露重的，你身子金貴，可彆也著涼了。”她緊了緊外衫，“我也要進屋了。”

走了幾步，身後還是沒有動靜。

“你還不走？待會兒被發現可就功虧一簣了。”秋妍微微有些惱火，這人怎麼不按計劃來？

黍離微微笑：“我看著你進去。”淡淡的眉眼彎起來，整張臉一下子生動跳脫得仿若籠著如玉光華。

秋妍一下子沒有脾氣，心念一轉。

“你這些天，晚上一直都站在這兒？”她可不是每天都失眠起床倒茶喝的。哪裡就那麼巧，正好撞見呢？

黍離還是沒有動：“我隻是不放心你。反正睡不著，來這兒站著也好。”

什麼叫，來這兒站著也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漫上來。心中一暖，被人關心的感覺，久違了。

秋妍幾步又走回去，站在他身前，低低的說道：“你還是快回去吧。”

黍離倒像是想起了什麼。

“我一直有句話想問你。就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他不自覺的又去轉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每回思考事情的時候，他總會這樣。

“你心裡住著一個人。對不對？”他聲音還是很輕，卻仿佛巨石砸在秋妍心上。“在從西平府回來的路上，風夙說的，還有什麼《慕氏本草》？江湖上的這些事情，我是不太清楚的。”他的聲音更加的低下去。

哦，風夙，他說什麼來著。哦，是了，他說“小丫頭不是要找《慕氏本草》？你的那位情郎呢？”

秋妍喉嚨澀的發緊，訥訥的說不出話。

“一定有這個人吧。”他繼續說下去，“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進妙音閣，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和妙音閣作對。隻能猜，是和那個人有關？”

“他怎麼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