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夕陽透過竹窗照進屋內的時候,婆婆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趁君池進來給她送食物的當口叫住了他:“君池。你過來。”她難得的和藹。君池走到他身邊,“坐在這兒。”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君池疑惑:“前輩?”
婆婆歎道:“我不行了。一身內力白白浪費也是可惜。看在你這兩天照顧我的份上,我便把它傳給你吧。”
君池一向是無功不受祿,他立刻拒絕:“不行。前輩,你內力一失,瞬時便會喪命。”她經脈儘斷,能熬到現在,全靠那一身深厚的內力。
婆婆聽他這樣說,心知他不敢接受,死到臨頭,前塵往事她也早就看得淡了:“我不要你幫我做什麼事。”
轉眼又道:“你是被人打入穀中的吧?你不想報仇嗎?”婆婆很不客氣的道,“雖然你功力不錯,可能把你打成這樣的人隻怕是更勝一籌。你若是想報仇,把我的內力拿過去,出了穀,你什麼仇報不了?”
君池那是還沒想到後麵那樣深遠,他當時想的是,要想對付妙音閣,拿到《慕氏本草》,這樣的功力,的確不行。可是,這名女子他能信嗎?
見君池遲疑,婆婆再接再厲:“我不要你回報什麼。真的。我孤苦一身,早就無牽無掛了。”
都說,無欲無求,人一旦有了欲望,便會做下錯事。
君池思量一番,臨死之人其言也善,姑且應了,反正對自己也沒壞處。更何況,她的內力他早就探過,綿長柔和,沒有一點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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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留宮老宮主的內力全部傳進君池身體的時候,暮色四合,天色已暗。
君池額上熱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淌,婆婆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原本蒼老的麵容更是白的像紙。
她氣喘籲籲的倒在身後的被子上,抓著君池的手,艱難的以一種祈求的語氣道:“答應我,兩件事。”
君池身體中兩股氣流到處亂竄,他控製得很是辛苦。婆婆心知肚明:“答應我兩件事,我便告訴你,如何讓我的內力為你所用。否則,兩股真氣相撞,你活不了多久。”
君池心中驚異,婆婆的內力看上去柔和,可實際上十分霸道。
“不難的。隻有兩件。做完了,你便可以走了。”婆婆氣息不穩,說一句話都十分艱難。
君池心知上了她的套,可此時卻是難受萬分,無計可施:“你說。”
婆婆顫顫巍巍舉起手中寶劍送到君池手中:“這把蝶戀劍,是長留宮宮主信物。你帶著它,去塞外,天絕山,長留宮。她們,會尊你為下一任宮主。”
君池大吃一驚,想要推拒,可婆婆卻是拚了命的把劍按在他手上。“我不要你做什麼。你隻要在一年之後的論劍大會上,打敗清城派,就可以了。那時候,找個合適的人替你。你便走吧。”
婆婆閉上了眼睛,若是君池真的就此走了,長留宮隻怕要自此一蹶不振了。這一輩中的佼佼者太少,又都當不成大任。就一個阿木,武功過得去,人也聰明,隻可惜,鬼精靈的,做事不夠沉穩,太浮躁了。想到這兒,她又睜開了眼睛:“若是你一直當下去,那是最好。若是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到了地下,我也不怪你。”她說話實在吃力,喘了幾口。她眼睛死死盯著君池:“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君池苦笑,這種時候,他能不答應嗎?“我答應。”拿著蝶戀劍,他肅顏道。
婆婆微笑了一下:“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做過什麼事,有多少仇家。我隻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你是個好孩子。你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好好的做完。”她冰涼的手抓住君池的,眼中蹦出一種欣慰信任的光芒。就像當年,她背叛師門,走投無路,在江湖上人人喊打,無人敢留,當年的老宮主也是這樣抓著她的手,說“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從今往後,你便留在長留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