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冤家路窄(一) 江湖上有話……(1 / 2)

江湖上有話:“南莊北穀,劍術醫手”。

南莊指的是開臨府的凝碧山莊,這北穀嘛,指的是寶瓶府的香山穀。香山穀位置隱秘,氣候宜人,傳說那裡的花四季常開,那裡的草全年皆綠,蝶飛燕舞,山清水秀,風景如畫,人傑地靈。

香山穀一向在江湖中獨立開來,甭管□□正派,都得給它三分薄麵。沒辦法,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任你大羅金仙也不敢得罪醫者。香山穀的醫術仁心在江湖上也是公認的。要不然醫者甚眾,它也不可能脫穎而出,在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的江湖上獲得這麼高的讚譽,得了個這樣的名號。

最近,原本安靜的香山穀卻是百年難遇的熱鬨起來。原因無他,四年一度的論劍大會即將在這裡舉行。

秋妍竊以為,論劍大會在香山穀舉行實在是明智之舉。論劍嘛,難免有優有劣有輸有贏,有時還會見個血啊受個傷什麼的,與其到時候再急急忙忙往香山穀送,還不如就在香山穀比試。一邊受傷,一邊就有大夫跟上醫治。

秋妍把這一番理論告訴君池的時候,君池正牽著馬準備出發,聽她這樣說,溫柔的抬起手來,憐憫的看著她,跟撫摸他那匹心愛的棗紅馬似的用手撫摸了下她的腦袋,然後無視她怨懟的目光,徐徐的搖著扇子飄到前頭去了。

倒是從秋妍身後趕上的阿木路過她身邊時好心的嘮叨了句:“技不如人還好意思勞駕香山穀的人治傷?羞都羞死了。”然後衣帶飄飄,華麗麗的牽著馬步君池後塵而去。徒留秋妍一人站在原地,為自己被鄙視的智商哀悼不已。

話說,君池一行四人早在半個月前就從長留宮出發。如今已經到了寶瓶府,打算在城中住個幾日,論劍大會前一日再去香山穀。

論劍大會上高手雲集,比拚的是實力不是人氣。所以君池原本的打算是去的人越少越好,他和秋妍是肯定的,再加上阿木就行。

阿木是關鍵人物。不出意外,君池在論劍大會上定能擊敗清城派,了了老宮主遺願。事畢他便得即刻帶著秋妍去賢陽,五月之期絲毫耽誤不得。那柄蝶戀劍就交給阿木帶回長留宮。阿木任長留宮雲部領袖,武功出色,機智聰慧,年紀輕輕卻在宮中頗有威望。君池有意把宮主之位傳給她。把蝶戀劍交由她帶回,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可是,下山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阿果背著大夥,出發前一晚便已偷偷溜下山來。在山腳等這一行三人。事到臨頭,阿果可憐兮兮百般哀求,懷著不去論劍大會妄為江湖人的決心與毅力,先後一一擊垮了阿木的意誌,秋妍的意誌,然後是君池的意誌。成功演變為一顆合格的橡皮糖,粘上了他們。

於是,一行四人歡歡喜喜的上路了。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一路上,一千五百隻鴨子一刻不停的嘎嘎嘎,呱呱呱。君池不勝其擾,主動要求到馬車外去充當車夫,把廣大的馬車內部空間留給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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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妍是個閒不住的性子。他們到寶瓶府的時辰還早,秋妍便盤算著出去逛逛。阿果阿木也都是好玩的,當下三人一拍即合,也不管在房中練功的君池,自去換了衣裳下樓來。

阿果看著秋妍灰不拉幾的男裝,不屑的撇撇嘴,轉頭自去和她美麗又飄逸的阿木姐姐湊近乎。

寶瓶府民風古樸,以種茶產茶販茶聞名。

正是新茶上市的時節,一路過去,賣茶的小販比比皆是。秋妍是外行,卻還是不甘寂寞的湊上前去和賣茶的小販套近乎。時不時評論下茶的成色氣味和色澤,換來茶販人的批評和教育。也有好些和善的老茶農見她對茶頗感興趣,便也不吝賜教,教會了她好些辨彆茶好壞的法子。

秋妍對品茗這種雅事一向可有可無,不特意學,可若有人願意教,她也樂得去聽。

阿果小孩子心性,不耐煩跟著秋妍阿木兩人後頭研究茶道。跟阿木交代了一聲,自去逛了。正逢老茶農說道“…寶瓶府來福街東頭的茶座一品閣的紫筍毛尖老君那都是最正宗的…”強烈建議她們去照顧人家生意。阿木順口便囑咐阿果日落前到一品閣集合同她們一起回去。

街上有落魄的藝人奏簫,如泣如訴的樂聲伴著天邊殘陽如血,倒是給繁華儘頭憑添了幾分哀絕。秋妍站定在盛世街頭,聽曲聲哀婉,不由便想起那名月牙長衫清淡如菊的男子,他也曾立在舟頭,執簫一曲,然後,淡淡一笑,如玉風華。

還欠著他一個人情。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還上。秋妍往藝人麵前放了塊碎銀,歎了口氣。

進一品閣的時候,一樓大堂的說書先生正在娓娓動人的闡述碧螺春的美麗傳說。秋妍對傳奇故事什麼的,向來來者不拒。忙拉了阿木在大堂一隅坐下。

“…洞庭山上住著一位美麗善良的姑娘叫碧螺…”每位故事的女主角總是美麗又善良,當然良善單純一點是討人愛,可是,難道不善良的姑娘就不能有故事不配得到幸福?秋妍對此思維不能理解不敢苟同,隻一笑而過持忽略態度。

美麗的碧螺姑娘為愛人耗儘心血身亡,被她嗬護的茶樹生長旺盛,當地的百姓感念她的癡情,便把這座山上的茶命名為碧螺春。

原來不僅人有故事,茶葉也都是有故事的。秋妍端著碧瑩瑩的茶水,嗅著撲鼻而來的清香,終是沒有喝,把杯子慢慢放下了。她有些累,心裡壓著太多東西,剛想告訴阿木她要先回客棧,就聽門外一陣喧鬨。

原本專心聽故事的人此時都圍出去看熱鬨。一個似曾相識的女聲傳過來:“還說沒偷?這是什麼?!”趾高氣昂,氣勢洶洶。

秋妍和阿木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疑惑。

一品閣門前迅速圍攏了一群看熱鬨的人。阿木拉著秋妍費了好大的力才擠到圈內。果然看見那位眼高於頂的清城派大師姐正抓著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身後跟著隨聲附和的自然是那位狗腿二師弟。

那小男孩虎頭虎腦,奮力掙紮:“不是我!我沒拿!”瘦弱的手腕被大師姐扭在一處。

她左手提著一隻繡花錢袋:“還狡辯?這錢袋自己跑你身上去的?!”說著手中暗暗用力。

圍觀的大多是普通百姓,並沒看出內裡乾坤。秋妍卻是眼尖,瞧出那大師姐手上使了內力,那孩子的手隻怕要斷。

那孩子疼得眼淚蹦了出來,卻還是不吭聲,隻倔強的抬頭瞪著她一口否認。

秋妍喜歡看熱鬨,不喜歡管閒事。她雖然討厭那位清城派大師姐,卻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抱不平強出頭——誰知道那孩子是不是真的偷東西?若是真的偷了,那大師姐可是占在理上。雖然懲罰的確嚴苛了些。可這要怨也得怨那孩子學藝不精。就算要偷,也得練得萬無一失了再行動嘛。現在被彆人當眾抓住,要怎麼逃?

“大師姐,彆跟他廢話。直接拉去見官好了。”旁邊的二師兄出主意。

那大師姐回身衝他說道:“見官?那不是便宜了他!”橫眉怒目,好端端的一張臉,殺氣騰騰。

二師弟連忙躬身附和道:“大師姐說的是,不能這麼便宜他!”

秋妍見那小孩子倔強得很,手腕被那大師姐擰在手裡,想來是疼的緊。可他硬是咬牙挺著,臉漲得通紅,牙齒把下唇快要咬出血來。

人群中有人在竊竊私語,大概看這麼小的孩子被一男一女兩個大人欺負,動了惻隱。卻又礙於那兩人身上的佩劍,隻敢在底下嚷嚷,並沒有人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