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米洛塔。”艾爾果斷地下了馬，“無論如何——我不能看克羅麗絲去送死！”

結果是砂蒙全軍覆沒，所有皇族都被俘。所有。包括克羅麗絲和艾爾。他們被帶回卡爾的路上，坐在囚車裡，知曉了克羅麗絲的莽撞舉動，國王悲憤地罵她“真是不懂事”，皇後一邊搖頭一邊默默地流淚，隻有艾爾抱著她，輕聲地欺騙她——“不是你的錯……”

在國王和皇後被處死示眾的那一天，克羅麗絲和艾爾被卡爾的老國王按著腦袋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絞死，艾爾對著堅強的大義凜然和溫婉高貴的母親，揚起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克羅麗絲看著他抽搐的嘴角，也笑得無比驕傲。

可是在被押回監獄的途中，克羅麗絲輕輕地抽泣起來。一路哽咽著被銬上屈辱的鐐銬，被推推搡搡地跌入了稻草堆裡，抬頭望著鐵柵欄的對麵艾爾閃著淚光的蔚藍色眼眸，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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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麗絲和艾爾居然奇跡般地活了下來。原因是卡洛斯，卡爾老國王的“義子”，為他們求情。接著他們倆住進了卡洛斯的行宮，像公主王子一樣被侍候著。

克羅麗絲一開始很厭惡卡洛斯。因為他是那個老到可以做他爺爺昏庸到無人能比的國王的“義子”，據說他還是那個暴君身邊暖床的，無論如何，他是那個滅了她國家的暴君的走狗。

卡洛斯也有一雙天藍色的眼睛，隻是裡麵空無一物。他也有淺淺的溫和的笑容，隻是那笑容的背後，空無一物。他有著一頭烈火一樣的頭發，卻讓人溫暖不起來。

然而一開始卡洛斯對他們倆很好。給他們吃最好的，喝最好的，穿最好的，還給他們請了特彆的老師。他笑著對克羅麗絲說，“你的身體很輕巧，很柔軟，適合學點武術。”

卡洛斯總是帶著那種淺淺的，寂寞的笑容。三年的時間很長，長到克羅麗絲完全忘記了對卡洛斯的偏見，再回頭發現自己居然愛上他了。的確，卡洛斯隻大她一歲，年輕有為，英俊溫柔，於是她就放任了自己的淪陷。

那年的冬天，非常冷。一個下雪的夜晚，卡洛斯溫和的眼神裡麵出現了一種感情，一種溫暖的感情。他淺淺地、寂寞地笑著對克羅麗絲說，“其實我有個妹妹。”

接著就是讓克羅麗絲幾欲昏死過去的事情。他遞給她一個木盒，打開之後她吐了。一邊吐一邊震驚地看著卡洛斯毫無波瀾的雙眼，一邊吐一邊輕聲地啜泣起來。接著她撲上去掐住了卡洛斯的脖子，身體卻從後麵被利器刺穿。

侍衛麵無表情地拉開她。她怔住，抓住腹部的劍刃，吐出了一口血，難以置信地問卡洛斯，“……為……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卡洛斯！！！！——”

他的臉上毫無表情，“從今天開始，你叫洛伊絲。去弗裡蘭卡好好照顧我妹妹吧。如果……如果她有什麼閃失的話，艾爾可就不是瞎掉那麼簡單了。”

她咆哮起來，“為什麼？！卡洛斯你……你他媽給我個理由！！！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這麼對艾爾？！為什麼啊？！——”

她跪倒在地，抬頭看著卡洛斯空曠寂寥的藍色眼眸，失聲痛哭起來，比哪一次哭泣都要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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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朵小她一歲，可是克羅麗絲從來沒有把她當妹妹看過。那天晚上也不過是克羅麗絲下定決心殺掉她的無數個夜晚中的一個。無數次，她或舉起水果刀，或把手搭上她的脖頸，想要讓這個讓她如同五雷轟頂從此萬劫不複的卡洛斯的妹妹，去死。

她隻要一想象，被剜去雙眼的艾爾會有多麼痛苦，她就要淚如雨下咬牙切齒地想殺了夏朵，殺了卡洛斯。但是……如果她輕舉妄動，艾爾可能會死掉。

那天晚上也是一樣，她衝動地對睡夢中的夏朵伸出了手，淚水卻一滴滴地落下來，砸在手上，滾燙滾燙。忽地床上的夏朵睜開了眼睛。她觸電一般地縮回手。

那熟悉的讓她仇恨的紅發下，一雙碧藍色清冷的眼眸緩緩睜開，緊緊抿著的唇一張一合，“睡不著麼？”

很難想象那麼一張臉屬於一個十來歲的少女。

她看著克羅麗絲流淚的臉龐，微微蹙起了眉頭，“做噩夢？”

她沒有說話。

最後夏朵在一片沉默中拉開被子，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拽進了溫暖的被窩。夏朵拍拍她的頭，“好，現在可以睡了。”

她的臉很近。弄死她易如反掌。可是克羅麗絲卻哭了，手足無措地哭了。

一開始是輕輕的啜泣，不經意間腦海裡浮現出了艾爾波光粼粼的藍色眼眸，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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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麗絲一步步走入火海，心如刀絞。艾爾因為她骨折了，因為她被卡爾軍隊捕獲，因為她被卡洛斯剜去了雙眼，最後，她卻拯救不了他。

爆裂的窗戶玻璃一刹那倒映出她的眼睛，蔚藍色，淚流不止。

而她卻再也沒有力氣怒吼，再也沒有力氣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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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地活下去或毅然選擇死亡。

愛是唯一能支配人選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