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萬老師也是。本來就是他的學生,你儘在這兒賠個什麼禮啊?他也好笑,還拽在那兒不動聲色的接受。”穀桂花好似蠻有道理的一說。
何先中可煩了,他大叫著說:“我拽什麼拽啊,我被她班上的學生推出來了,我……”
穀桂花可樂了:“哈哈哈……新聞新聞,特大新聞!隻有老師推學生出來,哪有學生推老師的……哈哈哈……”
辦公室的老師都笑了。
李大昌笑笑地說:“那肯定是老師的力氣小了。”
萬青笑著不答。
穀桂花挺有興致地問:“是嗎?是不是那個賣柿子的高采森啊,長得象一匹牛的那個學生?”
“哪啊,是那個來的什麼寶!”何先中苦著臉說。
“啊哈,是那個何三寶!”穀桂花說:“他舅是外貿的。他吃肉吃多了,有勁得很啊!”
何先中拿出一張紙條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打,說:“是啊,有勁打老——有勁推老師……就是沒勁做作業。這,九個人沒交作業。”
萬青說:“是嗎?來,我來解決。”說著就把紙條拿過來了。
晚上,辦公室的老師都陸續地離開了。
萬青走出辦公室。看見各教室搖晃的煤油燈光一盞盞地熄滅,寢室裡閃爍起螢火蟲似的小亮。
萬青走過去往男寢室門口一站,看見少數人已脫衣躺下了。大多數人正洗了腳,一雙雙的赤腳象掛白茄子似的垂吊在床沿下,等著腳自然晾乾後再睡。因為沒有鞋子,更因為沒有毛巾。
她心有些不忍,但又不得不硬著嗓子,叫:“沒交化學作業的,都把衣服穿好,到辦公室裡去!”
交了作業的都躲在被子裡興災樂禍地歡笑著。沒交作業的何三寶楞住了。
金山峰走到萬青麵前說:“萬老師,廖鬱林請假了,這是他的作業。”
萬青接過本子,問:“為什麼?”
“好象是沒錢了。”
萬青接過本子沉思了一下,說:“以後沒特殊情況,讓他跟我請假。”
“知道了。”金山峰說。
萬青說:“好,你去吧。”然後又大聲說:“沒交作業的,快點!”
沒交作業的都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萬青說:“還有兩個呢?”
陳東平用被子蒙著頭說:“我,我頭痛。”萬青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問:“頭痛?我送你去醫院。”
“哎,不不不 ,我起來,我起來。”陳東平邊說邊爬了起來。
“何三寶呢?”萬青厲聲問。
何三寶賴在床上,□□著說:“我,我腳疼。”
“你的眉毛疼不疼?”萬青問。
學生們竊笑著。
何三寶說:“真的!”
萬青和風細雨地說:“是腳疼嗎?就是腳疼對不對?做作業是用手做。來,我背你去得了。”
然後,嚴厲地說著:“哼,男子漢大丈夫,這麼羅嗦。”
何三寶無可奈何地移動著身體。
辦公室裡九個學生都低著頭做著作業,萬青坐在一旁備課。
山區的夜,寂靜、安宜。辦公室裡的燈光閃閃,柔和而迷人。整個學校除了這辦公室之外,所有的人都進入了夢鄉。
何三寶三把兩下地就交來了:“老師,我做完了。”
萬青接過本子一題題地翻看著。
何三寶不屑一顧地說:“彆看了,就五個題,簡單得很!”
“簡單得很,為什麼留到現在才做?”
“我就不喜歡他,就不做他的化學!”何三寶仰著頭,閉著眼睛說。
“再說說看,是誰的化學?”萬青反問著。
何三寶不吭聲。
“是你的化學。高考算分就算在你的名字下。何三寶的化學,零分。”
何三寶很可愛地一笑,說:“嘿嘿,老師,那怎麼可能呢,零分。”
萬青靜靜地看著他,不動聲色地問:“你,錯了嗎?”
何三寶非常快地反應過來:“我錯什麼啊,是他錯了!他課不上,分不報,糾纏彆人舞弊,又沒有證據。”
“看嘛,不打自招了吧。我並沒有指這件事啊。”萬青有些得意了。
何三寶一臉的認真,說:“彆蒙了,我就知道您說的,就是這件事。您就是不說,我也要說的。我招什麼啊?我,我這是出於正義,正氣!老師,你應該表陽我才是。”
“我表陽你什麼?我表陽你把老師從教室裡推出去。那,要是同學們都向你學習,我還到哪裡去找老師跟你們上課呢?”
“我這是路不平,旁人踩嘛。老師!”
“我這是學校,是教室,不是江湖啊,同學!不需要你的江湖義氣。你隻說說,把上課的老師從教室裡推出來,是錯還是對?你該不該認錯?”
“那他錯了沒有呢?他本來就錯了!那他該不該認錯呢?那他首先要認錯。”何三寶理直氣壯地說。
萬青慢慢地輕聲說:“他已經認錯了。”
“認錯了,我怎麼不知道啊?”
“你想想,他要是不覺得錯了,你把他推得出來嗎?所以現在該你認錯了。”
何三寶嘴角一歪,得意地一笑,說:“那他不是我推出來的,是他自己認錯出去的。我不用認錯了。”
做作業的同學全笑了。
萬青也想笑,她從心裡欣賞他的雄辯能力。但立馬麵呈慍色,點了點頭,說:“好啊,好樣的何三寶,你可以走了!”
何三寶連忙說:“不是的,老師啊,我跟你講啊,確實是這個道理……”
萬青擺了擺手說:“去睡覺,我沒有跟你講的!”
等學生都交了本子,辦公室裡的鐘已十一點多了。
萬青說:“以後啊,誰要是再不交作業,我奉陪到天亮。”
陳東平伸了伸舌頭,何三寶做著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