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此處,赫然意識到什麼,拿開麵前的東西,在鍵盤上敲下自己的電郵地址,拉到新郵件那一欄點開,看到發件人為肖惠的郵件,將其中的壓縮附件保存下來解壓,找到報價表的文檔,打開來,翻到薇拉雅香坊訂單,越過前麵幾欄,直接看後方單克價格。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那數字刺激了一下。
小小的薔薇芳香油,價格居然堪比黃金。
小禮物?虧唐曉昕說得那麼雲淡風清。
她摘下手套,起身打開書房門,本想上樓翻出那條項鏈,不意看到不遠處沙發燈還亮著。
她回望了一眼書房窗外,已是夜色深沉,她清楚地看到牆上的掛鐘指針已過十二點。
方世坐在沙發中,專心看著眼前的筆電。
他換了裝束,穿著套頭的短袖運動衫,想來是剛沐浴過,帶了幾分濕意的發隨意地貼在額際,乾淨得猶如一個鄰家的大男孩。
這樣的方世,看上去比較沒有威脅感。
宋唯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眼見方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壓根兒沒注意她的存在,她踱步走入廚房,片刻後,端了兩杯熱牛奶,徑直走到他的身邊,將一杯放在他的手邊。
方世終於抬起頭,揉了揉自己的鼻骨,淡淡道:“是你啊。”
“還在工作啊?”宋唯遺舉起手中的另一杯牛奶,“順手而已,比較有助睡眠。”
方世看了一眼茶幾上冒著熱氣的純白牛奶,合上筆電,從旁坐了一些,又拍拍自己的身邊的位置。
宋唯遺揣摩他舉止的含義,是打算和她談談麼?
她思索片刻,也就挨著他坐下了。
方世側過身來,麵向她,發問了:“怎麼樣?”
他當真是沒有半句廢話。
宋唯遺小小喝了一口牛奶:“我要是不說,你會追問麼?”
方世望著她:“會。”
也就是說,不說不行,因為他既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代表他已打定主意要問個明白。
她也就認真地說了:“好吧,方世,我承認你說得對,我目前的狀況,呃,簡而言之:任重道遠,革命還未成功,同誌仍須努力。”想到今天遇到的種種挫折,她苦笑,搖了搖頭,“果然是說易行難,我樹立了遠大抱負,卻沒想到現實不如人意,舉步維艱。”
方世聽她說著,端起茶幾上的牛奶,捧在手中,放任自己舒服地朝後倒在沙發枕上,扭了扭酸疼的脖頸:“看來打擊不小呢。”
一貫的方世言語風格,帶有淡淡的嘲諷。
“算是吧。”她知曉他並無惡意,也不介懷,“不堅持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晚安。”
方世停下扭頸的動作,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道:“宋氏的利益盤根錯節,你資質不笨,在凱美這幾天,應該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宋氏親屬旁係眾多,宋老夫人在世管理龐大家族企業的根本辦法就是以親治親,大量啟用宋家人進入管理層,放任他們各自攀附為政,以此維持宋氏集團整體利益平衡。
或許宋老夫人鐵腕,能震得住場麵,或許聰明如她,反正派係之爭幕後的主子都是自己的兒女,鬥來鬥去,隻要不骨肉相殘,都沒什麼關係。
但宋唯遺不是宋老夫人,她的叔叔們,根本不會將她放在眼裡。或許宋老夫人也意識到了,但可惜,她還來不及為宋唯遺鏟除這些障礙,就去世了。
“我懶得去想那些,很累人的。”宋唯遺笑了笑,“既然不是一兩天的事,朝令夕改,也不可能。就當看演戲,看看他們能發揮到什麼程度好了。”
方世哼了一聲:“你倒看得開。”
“沒辦法,新手上路,請多關照。”她開了句玩笑話,拍拍方世的肩,“謝謝你肯聽我說話,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我睡了,晚安。”
她移步上了樓梯,體貼地沒有關閉走道的壁燈。
方世淺啜牛奶,味道香濃宜口,確實舒緩了他的情緒。
他一杯喝完,這才變化了姿勢,整個人仰躺在沙發上,抓過筆電旁的手機,摁了號碼出去,完全不在意夜半時分騷擾他人是多沒品的德行。
等到那方接通,他很簡明地開口了:“劉特助,明天給我安排時間,我要開董事會——對,宋氏的,沒錯,全部人都要到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