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營帳內有些濕濁。
許知府歎了口氣,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姚旌,又歎了口氣。
姚旌正對著地圖思索:“女真人的營帳在這個位置,於我們不利。”
真定府坐落在河朔之上,即黃河以北的中間,若是女真前來進攻,他們背靠大河,退無可退。
“若是能退居黃河,以天險守之,更為良策。”姚旌搖了搖頭,“但殿下不會這樣想的。”
他若是敢把這話拿到魏瑛麵前,一定會被劈頭蓋臉一頓罵。
殿下連常山縣的剩餘百姓都不會放棄,又怎麼會放棄真定府呢?
真定府是黃河的門戶,姚旌自己也不願放棄。
他是姚都統的兒子,跟隨太祖和自己的父親,十二歲進入軍營,十五歲抗擊前朝,十八歲平定四方戰亂。
雖然隻是個小小的校尉,但他有自己所堅守的準則。
“女真欺我無主,趁虛而入,殿下不會棄真定於不顧,我亦不會!”
“傳令!”
許知府被他這一吼嚇得一哆嗦。
姚旌拿起鼓槌,敲響了營帳前的軍鼓。
“集結各隊兵馬,準備迎敵!”
“眾將士聽令!”魏瑛舉起手中長槍,紅色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隨我入敵營!殺!”
魏瑛一夾馬腹,左牽韁繩,右執長槍,筆直往女真營帳的方向衝了過去!
周正和禁軍隊長緊隨在她左右。
99號縮在角落裡不敢出聲。
嗚哇哇哇哇完蛋了!自己宿主竟然真的領著幾百人就要去打女真了!
事實並非它想得如此糟糕。
女真以遊牧為生,他們的營帳也顯現出了這個特征,每個部落的營帳四散在王帳周邊,將王帳包圍了起來。
魏瑛找到的,隻是一個部落的軍營,並非擁有幾萬大軍的王帳。
即便如此,99號也提心吊膽,隨時準備聯係主係統。
女真部落的營帳,至少也有兩三千人,哪是他們這一兩百人就可以匹敵的?
魏瑛不知道它在想什麼,縱馬一躍便來到了女真營帳十裡之內。
女真斥候早已發現了他們。
完顏正成起初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有些驚疑不定。
“你說,大曆那邊打過來了?”他往前傾下身子,耳朵邊的辮子也跟著垂落下來。
女真斥候將自己所知曉的情報告訴了他:“預計兩百人,朝著我們的營帳衝過來了!”
完顏正成雖然隻是旁支,但手底下領著兩千鐵騎,聽到這話,他還是不敢相信。
“兩百人?難道有什麼陷阱嗎?他們大部隊會不會在後麵?”他思考道。
大曆人向來詭計多端,比他們陰險多了,誰知道會不會有埋伏?
女真斥候連忙解釋道:“沒有!二十四貝勒,奴才已經探查過方圓五十裡,隻有這一支大曆軍隊!”
作為完顏家族二十四王子的完顏正成,聽到這話,終於放下了心。
“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仰天大笑道,“大曆人活不耐煩了?讓兩百人前來送死!”
斥候瞅了一眼他的臉色,也跟著一塊兒笑了起來。
完顏正成踹了他一腳,厲聲道:“這是不將我們放在眼裡了!”
“竟然隻率兩百騎,就敢來打我們!大膽!大膽!大膽!”
女真斥候被這一踹疼得呲牙咧嘴,還不忘看主子的臉色,趕緊收斂了表情。
完顏正成氣得在營帳內蹦來蹦去,又下令道:“為我披甲!”
“我要親自上陣,給這群大曆人一點顏色看看!”
魏瑛領著禁軍往前衝的時候,完顏正成也領著自己的兵馬出營,前來迎敵。
他顯然沒有將這二百人放在眼裡,也隻帶了八百人就出來了。
八百對兩百,難道不是優勢在我?
他輕笑一聲,縱馬上前,站在騎兵陣前,看著對麵的大曆軍隊越來越近。
魏瑛和他的眼神對上。
這個人的兵甲一看就跟普通士兵不一樣,一定是他們的首領!
擒賊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