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先帝還在,倒不用擔心打仗的事,但對於這位長公主……
趙丞相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雖然是他主動吹噓魏瑛有龍氣護體,但趙丞相心裡門兒清。
長公主再如何,也是血肉之軀,萬一發生了什麼不測……
趙丞相不敢再想,定了定心神:“彆急,應該在路上了。”
當時魏瑛可是說得好好的,要回來參加登基大典,可他們苦等了十日,也沒見到一點兒消息。
禮部尚書跳了起來:“到底還來不來!不來我就要回家了!”
比這更為糟糕的,是前線傳來消息,那些叛賊打下了西京,隻待稍加休整,便要劍指東京了!
禮部尚書隻想回家收拾細軟帶著老婆孩子跑路。
本來登基大典這事兒,他就是被拉過來暫時頂上的,誰是皇帝他根本不關心,隻要是個姓魏的就行了。
要不是趙丞相一直拖著他,他老早就跑了,誰不知道這支叛軍,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他們就是靠著以戰養戰,才能發展得如此迅猛,眼下便要進入東京,當一當這天下的主人了!
兩人正唉聲歎氣時,宮侍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趙丞相!趙丞相!”
“快去通知百官!長公主殿下回來了!”
兩人俱是一驚,趙丞相反應過來,拽著禮部尚書的衣領就往外走。
“欸欸欸你先放手!這天都黑了還登什麼基,還是等明天……”
趙丞相回頭瞪了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
你小子,彆想著給我跑了!
禮部尚書翻了個白眼,認命地被他拖著走了。
寂靜的東京城內,又突然熱鬨了起來。
幾十戶人家點亮了燈籠,有人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著急忙慌地給自己穿好大紅官服。
禮部尚書被拽到文德殿的廣場前,指著天上閃爍的星星質問道:“這黑燈瞎火的!你要在這個時候舉行登基大典?”
“那就拿燈籠來!殿下的龍袍拿過來沒有?!”趙丞相抬起眼皮,推了他一把,厲聲道。
禮部尚書被推得一個趔趄:“現在也不是吉時……”
“叛賊就要打過來了!你還管什麼吉時不吉時的!”
趙丞相氣不打一處來。
東京城內沒有皇帝,是等著叛賊直接過來登基嗎?
那些叛賊沒什麼文化,眼中隻有利益,隻知道拿世家大戶開刀。
這東京城內除了皇帝,誰最富有?那不就是他們這些朝臣嗎!
“叛賊首領叫牛富貴,你還記得嗎?他是怎麼大肆斂財的?又是怎麼欺壓百姓的?”
“你說落到這種人的手裡,不死也要扒層皮,不如跑了算了!現在殿下回來了,殿下手中有虎符,我們還有得打!”
“你真的想跑嗎?想看你辛苦準備的登基大典,是為了迎接牛富貴嗎?!”
“你跑得了,東京城幾十萬百姓跑得了嗎?!”
趙丞相發泄完,又踹了一腳愣神的宮侍:“拿燈籠過來!”
禮部尚書扒上他的手,叫得像是天明時的公雞:“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準備!”
漆黑一片的宮城瞬間被點亮,一盞盞燈籠隨著人流湧動,被掛在了文德殿的廣場前。
禮部尚書理了理衣冠,準備好迎接福嘉長公主的到來。
魏瑛快馬加鞭,一路暢通,騎行到了宮門前。
她瞧了瞧燈火通明的文德殿,笑了笑:“趕上了。”
朝臣們望見她的身影,稀稀拉拉地跪了下去。
趙丞相伏在地上,用口型示意宮侍:龍袍呢?
宮侍搖了搖頭。
魏瑛騎著高頭大馬,轉悠到他們麵前,看見這一番動作,仰天大笑。
“不用了,就這樣吧!”
她尚且穿著那一身破破爛爛的甲胄,鱗甲的寒光與燈籠的暖色交相輝映。
魏瑛翻身下馬,將馬鞍上的人頭取下,拋了出去。
朝臣們頓時一驚。
那人頭骨碌碌滾了好幾圈,最終停在了龍椅前。
禮部尚書正對著龍椅,捧著聖旨,悄悄往下瞥了一眼,正巧對上那死不瞑目的人頭的眼睛。
他驚駭不已,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魏瑛從他身旁走了過去,混雜著汗氣與血腥的味道傳來。
彼時她身後的紅色披風已經破裂,上麵沾染著敵人的鮮血,滾著風往後揚。
燈籠裡被點燃的燭火,也與披風的方向一同搖晃。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魏瑛走到龍椅前,一甩披風,大馬金刀坐了下來。
鱗甲碰撞,金戈聲響。
魏瑛一腳踩在人頭上,掛著莫名的微笑:“我的登基大典,也要讓完顏正濟好好看著。”
她抬起眼皮,掃過眾人。
“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