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折仍舊沒有立刻回答。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輕輕動了動,過了許久,才動了動唇,發出有些沙啞的聲音。
“被人追殺。”謝折道。
虞枝適時捂嘴,再放下時,臉上帶了些義憤填膺的神色,她拍了拍胸脯,看向謝折時,眸光堅定。
“放心吧,我既然將你從雪地裡撿了回來,那便會對你負責到底的。”虞枝十分認真,“有我在,絕不會叫那些人再找到你。”
虞枝站起了身,她伸手替謝折掖了掖被子,“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轉轉,屋子裡的銀灰炭不多了,我去搬些回來。”
謝折沒有說話,隻是依著虞枝的話閉上了眼睛。
他自是沒有見到,在他閉上眼睛後,方才還似雪兔一般,滿眼溫和的小姑娘撇了撇嘴,眸光在一瞬間冷了下來。
虞枝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而後關上了門。
裡頭的人,可真是一個大麻煩。
且不論【係統】說的,謝折未來會是聲名鵲起的大魔頭,無人是他的對手。
便說謝折的那個好感,是當真難刷。
頭頂的數字,像是叫人焊死了一樣,任憑方才虞枝怎麼扮乖裝巧,都絲毫未漲。
虞枝有些煩躁地踢動著麵前的小石子。
小石子撞開麵前的積雪,滾進了一旁的竹林裡。
竹葉輕顫,晃下來一片雪。
虞枝眼中,映出了漫天的大雪,她站在屋簷下,過了許久,才悠悠歎了一口氣。
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虞枝有些認命地鑽進了這凍人的大雪裡。
既然口頭上的巧言沒辦法打動謝折,那隻有讓他見到,自己為了他是當真什麼苦都願意吃才行。
屋子裡,銀灰炭的熱氣裡裹著淡淡的花香。
那花香讓謝折覺得有幾分熟悉,像是幼時聞見過一樣。
在那熟悉當中,謝折總算是睡了過去。
隻是這一覺,謝折睡得並不算安穩。
似乎做了許多夢,打打殺殺,血腥又刺眼。
謝折猛地睜開眼,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還不等他完全清醒,便聽到了一道女聲。
似是玉珠落下,撞在了大理石上,十分勾人耳。
“謝折,你醒啦,我煮了雪菜粥。”虞枝站起身,她從一旁的食盒裡取出了一碗仍舊氤氳著熱氣的粥來,“還加了雞肉,最是養胃,你先喝上一碗。”
虞枝一隻手托著玉瓷小碗,另一隻手捏著一把瓷勺輕輕攪動著碗裡的雪菜粥。
粥香味彌漫開來。
謝折下意識要開口拒絕,可是肚子卻是發出一聲輕響。
虞枝垂著眼,自是聽到了謝折肚子的輕叫。
她仰起頭,看起來有幾分嬌憨,“謝折,你快嘗嘗,我煮的雪菜粥無論是滿慈師姐還是知禮師兄都說能與郭伯伯比一比呢。”
虞枝將瓷勺往前送了送。
她的視線微微上揚,手腕輕輕一抖,瓷勺裡的粥險些灑出來。
為什麼謝折頭頂的好感度又降低了,這究竟是為什麼!
如果不是這些年虞枝已經習慣了對著旁人頭頂的數字也能若無其事,她現在該站起來將手中的玉瓷碗砸了。
虞枝按在瓷勺柄上的指腹微微泛白,她深吸了一口氣,裝作沒事一般,將雪菜粥送到了謝折麵前。
一小碗雪菜粥很快便見了底。
在謝折頭頂的好感降低後,虞枝沒有再搜腸刮肚地想話題與他閒聊,
而謝折的話本就很少,屋子裡一下子變得冷清起來。
一碗雪菜粥喂完,謝折終於抬眸看向麵前的人。
少女垂著眼眸,唇瓣微抿,不像方才活潑,也不再嘰嘰喳喳的。
屋子裡的炭盆雖還在往外氤氳著熱氣,可謝折仍舊覺得屋子裡冷了下來。
長睫輕輕扇動,謝折開口,打斷了屋子裡的沉默,“多謝。”
微微鼓著臉,心裡對謝折千萬個不滿的虞枝輕輕吐出一口氣,她抬眼看向謝折。
謝折的眸子清亮,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虞枝心裡輕輕歎了一口氣,她抬手對著謝折揮了揮,“不用同我道謝,總之你就安心在這兒住下吧,旁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謝折緊緊盯著虞枝,像是想要從虞枝的表情中看出她的幾分心思。
隻是,謝折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看不出虞枝救他是不是彆有所求。
察覺到了謝折長久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虞枝彎唇笑了笑。
那笑其實有些敷衍。
隻是當虞枝的視線落到謝折頭頂的數字上時,那有些敷衍的笑變得真摯起來。
就在剛剛,謝折對於自己的好感又回到了負十五。
雖然這一天下來,好感仍是負數,可與剛剛比起來,仍舊是進步了的。
思及此,虞枝臉上的笑意更濃烈了些,她眉眼彎彎看著謝折,聲音也變得溫和嬌軟,“謝折,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給你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