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折並沒有過多猶豫,他穩住了虞枝的身形,便從腰間摸出了匕首——那把與虞枝初見便抵在了對方喉間的匕首。
這把匕首上,終究還是染上了虞枝的血。
隻是這次,不是為了取虞枝的性命,而是為了救她的性命。
鋒利的刀刃順著沾上綠鏽的皮肉緩緩向下,刀尖微挑,一團皮肉被謝折硬生生挖了下來。
而埋著頭的虞枝,並沒有因此疼醒,而是不自覺地顫了顫身子。
顯然那飛鉤上的毒已然深入虞枝體內,叫她即便痛極,也清醒不過來。
謝折像是早就料到了虞枝不會醒來,他垂著眼,將傷口處有可能接觸到飛鉤的皮肉一絲一絲剜了個乾淨,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匕首已經叫鮮血染紅了。
謝折抬手,匕刃從他掌心當中過。
傷口處湧出來的鮮血與原先刀刃上的鮮血融為了一體。
血珠緩緩滾落,滴在了虞枝的傷口處。
而後手掌與原先的傷口相接,鮮血徹底融在了一起。
皮肉緩緩生長,最後,隻剩一道細長的疤痕。
而虞枝的臉色,比較先前,顯然好了不少,她仍舊昏著,口中卻有低聲囈語溢出,好似在呼痛。
至於謝折,他抬手將虞枝的衣服重新籠上後,自個兒則是丟開了沾血的匕首,靠著井壁坐了下來。
他掌心處的傷口隱隱有些發黑。
那黑色順著謝折的血液緩緩淌過,直至流遍全身。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謝折才緩緩睜開眼。
等他睜開眼時,掌心處的傷口已經愈合了,連一道疤痕也未曾留下。
謝折緩緩站起身,正要去查看虞枝的情況時,動作忽得一愣。
這井壁上的青磚,似乎有些鬆動。
食指微彎,謝折在那青磚上輕輕叩了叩。
略有些空洞的聲音傳進了謝折的耳朵,這青磚後麵,是空的,而不是夯實的泥土。
謝折動作微頓,他下意識地回眸去看虞枝。
見虞枝並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謝折才抬手捏開了那一塊青磚。
隻是注意力叫青磚背後的情景儘數吸引的謝折,並沒有來得及去思索,自己為何要去看虞枝的反應。
倘若他想要去看那青磚背後藏著什麼,難道虞枝還攔得住他嗎?
還是,謝折打心底,根本不願叫虞枝發現,自己想要去探尋青磚背後的東西呢。
……
“那兩個人,看著不像是什麼好相與的,飛鉤上的毒竟然隻是普通毒,真是叫人難以置信……謝折?”
虞枝的聲音讓謝折的思緒回神,他抬眸看向虞枝,目光有些許躲閃。
虞枝蹙眉看著麵前的人,她不過轉過去逗弄雪兔的,這半炷香都不到的功夫,怎麼麵前的人好感又莫名漲了十點。
現在,謝折頭頂著的數字,已經是明晃晃的五十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好事兒,謝折這飛漲的好感,說明虞枝勝利在望。
可虞枝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一絲不安。
她什麼都沒有做,謝折的好感卻在瘋長,是不是說明,一旦她做錯什麼,這數字又會重新跌回穀底呢。
隻是這般想著,虞枝便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謝折略有些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虞枝身上,“你抖什麼?”
虞枝打著哈哈道,“不是想著這兩日離月宗總不太平嗎?”提起離月宗上的事兒,虞枝長長歎了一口氣,“這麼多年發生的事兒,都沒有這兩日的這般多。”
“許是你們離月宗裡,有什麼叫旁人覬覦的東西呢。”謝折收回視線,他輕聲道。
虞枝卻是想也不想就搖頭否定,“謝折,離月宗是小門小派,怎麼會有叫那些人覬覦的東西呢。”
見虞枝語氣無端肯定,謝折並沒有與她爭辯,而是開口轉了話題,“離月宗旁的人呢,怎麼隻叫你一個沒什麼修為的人留在山中。”
虞枝重新坐回了桌前,她伸手托著下巴,看起來有幾分苦惱。
“那些事情,師父他們從來不叫我操心的。他們這次儘數離開,事發突然,我猜一定是有什麼修為深厚的妖獸起了異動。我若是去了,便是添亂,自然是留在山門中最為安全。”
“從前也不是沒有這樣傾巢而出的時候,可怎麼偏偏這回出了這麼多事兒……”虞枝聲音微頓,她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謝折身上。
而後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又上下打量。
是了,她先前怎麼沒想過有可能是謝折的緣故,還在往自個兒的身世上尋找原因呢。
離月宗小門小戶,有的那點子宗門寶器,外頭的宗門瞧不上眼。
至於虞枝,她更是對自己有著自知之明,或許在離月宗內,她因為自個兒的乖巧還算是個受關注的存在,可是將她放到離月宗外,誰知道她是哪根蔥啊。
而那些宗門尋物,多是用寶器尋找,寶器定位——他們摸上離月宗時,謝折就在離月宗上啊。
虞枝覺得自個兒找到了事情的關鍵,隻是有一點困惑——祝知禮似乎是知道為何會有人摸上離月宗來的,可祝知禮分明不認識謝折。
隻是虞枝的目光有些太過灼熱了,謝折自然感受到了,他抬眸看向虞枝,“怎麼,你覺得他們是衝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