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那些溫柔，充滿了他的眉眼，滿到似乎要溢出，填滿她乾涸的心田，形成一整片一望無垠的海洋，溫柔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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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佳仁無數次地想起那間破舊的禮堂和那場鵝毛大雪，但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再次看到它是在電視屏幕裡。隔著電視屏幕，她看到被保全護著的趙權在幾十個記者夾擊中緩慢前行，所有人都將話筒、錄音筆、攝像機指向趙權。趙權全程低著頭，孫佳仁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可是越是看不到，她就越心慌。她死死拽住一旁的沙發墊子，也無法平息一點的恐慌。她所恐懼的一切，她以為自己能夠避免的一切，她以為自己能夠保護的一切……都慘然地被扯碎了，支離破碎地攤在地麵上，她沒有一絲挽回的力量。

趙權始終低著頭往後臺走，經過一路艱辛，終於在保全的護衛下踏進了後臺通道口。眾多記者都以為此行是毫無收穫的時候，他突然轉過頭，直直地望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台攝像機。趙權突然的一係列動作，讓喧嘩的禮堂突然停頓了一秒鐘。趙權露出笑意，孫佳仁不知他爲什麽在這個最不恰當的時候笑了起來，她隻能膽戰心驚地死盯著屏幕，總覺得他會做出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情。

“我沒有忘記。”

禮堂裡人聲嘈雜，隔著人牆，離趙權最近的話筒也有半米遠，一般觀眾也許隻能看到趙權開口閉合，根本聽不清趙權說了什麽。但是孫佳仁隻聽得到趙權的聲音，五個字，飄渺得不像是真實的。

孫佳仁噙在眼底的眼淚終於還是掉了下來。她突地站起來，站了幾秒，又順勢坐回了沙發上。她不知如何是好，雙手來回在牛仔褲上擦拭著。過了一會，又將雙腳曲在沙發上，整個頭埋在雙腿間。

孫佳仁滿臉淚痕，望向窗外。是夏末少有的陰雲天氣，天空烏雲密佈，見不到一絲光亮從雲層裡透出來。孫佳仁突覺心痛難忍，那麼突兀的，她居然在此刻想起了那一年與趙權在禮堂裡看到的彤雲密佈。

“你到底有多喜歡我？”孫佳仁明明記得自己玩笑似的問出了這句話，可是他那麼輕易地看出在看似平常的玩笑下隱藏的真摯。

他隻是看著她，很久沒有說一句話。趙權不知何時已經不露聲色地將她的手緊握在手中，佳仁隻覺得趙權的手溫暖無比。大大的禮堂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四周靜謐，隻有偶爾從窗戶裡吹進的寒風呼呼作響。趙權隻是直直地看著她，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看透般。孫佳仁見趙權微微張開口，就呼出一大坨的熱氣。

“我們結婚吧。”

孫佳仁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表情，她隻覺得腦中空空如也。她甚至不知道此刻該用什麽話作為回應。她想將自己平日裡看過的電視劇和小說裡的求婚情節記起，可是此刻，她頭腦裡隻有立在前方的趙權的臉和那猶在耳際的五個字。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趙權，而他居然露出了玩笑似的笑意。

“你是開玩笑的吧？”

看著那笑容，孫佳仁這才緩過氣來，想他一定是逗自己玩的。她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想要給他一拳。

“在我爸麵前，我可不會開玩笑。隻是，你剛剛的表情……嗬嗬，看來你還真是第一次收到求婚。”

幸好趙權眼明手快地抓住了這飛來橫禍，然後很不厚道地就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