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逝 我們都活在刹那,倒以為那是永恆……(1 / 2)

三十四

我們都活在刹那,倒以為那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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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權並沒有在記者會後馬上離開家鄉,經紀公司讓他先留在記者較少的小城。現在正是槍打出頭鳥,三方都在靜待鄭家的表態,由此來討論後期的危機處理對策。

趙權被經紀公司告知鄭基浩將偕同孫佳仁一起舉行新聞發佈會,公司的負責人洪理事語調是近幾日最為輕鬆愉悅的。公關部認為既然兩人會偕同參加新聞發佈會就表明鄭基浩並沒有因為此事放棄了孫佳仁,他若是有心要保住孫佳仁,那趙權也相應被保下來了。趙權聽著聽筒裡的傳來的關於明日新聞發佈會的各種推測,他的心像是行駛在平靜海麵上的孤舟,一望無垠的全是絕望。

本是九點鐘開始的新聞發佈會直播,一夜無眠的趙權是清晨就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他胡亂地按著遙控器,他第一次看到了那個傳說中引起轟動的廣告。清晨東起而上的初陽,從落地窗照進來的光,自己從身後輕柔擁住佳仁的溫存,佳仁緩緩回過頭來,溫柔地對他微笑,暖暖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一幅畫。可是,趙權明明知道的,那屋內的擺設,那從落地窗照進來的光,佳仁的微笑和自己臉上的幸福,都是虛構的。自己眼中的悲涼,佳仁眼中的緊張不自在,清晰地擺在屏幕裡,他躲閃不得。

因為時間還是極早,電視臺並沒有播什麽特別的節目,大多是重播一些搞笑的綜藝節目。趙權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隻是放任電視裡笑聲喧嘩,他卻一字一句都聽不清,隻覺得那笑聲和快樂時離他極遠的。透過窗戶,他看著屋外的天空,因為是居民區,外麵一點霓虹也沒有,天空陰暗得像是夜晚,沒有一點轉亮的跡象。佳仁是極不喜歡這樣的天空的,雖然她總是堅持說是因為自己不喜歡黑暗,其實他當然是知道她是害怕,所以他們從前的公寓總是有厚厚的窗簾和極亮的吊燈。分手後的很久,他都會在暴雨前的陰天長久地站在窗前,他不知道此刻誰在她的身邊,誰在擁著她度過她的抑鬱期。

直播9點準時開始,屏幕上的採訪臺空蕩蕩地留著兩個座椅。台下記者圍繞采訪台站了一整圈,四周喧嘩不止。隔了幾分鐘,鏡頭突然調轉到後臺出口,鄭基浩走出了一步,佳仁的臉在鄭基浩高大的身材護衛下幾乎看不清。四周快門聲急速響起,趙權看著佳仁一手擋著閃光燈,一手被鄭基浩牽引著。佳仁小小的身子伴音在鄭基浩的身側,趙權慘然,真像是一對璧人。趙權以前曾經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這樣牽著孫佳仁的手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向所有人告別兩個人的關係。他總想著會有那麼一天,不管是是被別人偷拍到或者是自己主動公開,反正總是有那麼一天的,自己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身邊,向所有人告知她的身份,趙權一直是這樣認為的。而今天,這一切的現實都像寒冬裡淋在自己頭上的冷水,頓時讓自己寒戰四起。自己無法完成的,終於有了別人站在她的身邊為她圓滿。

整個記者會,她一個問題也沒回答。所有刁鑽的、無理的問題,鄭基浩都替她應承下來。雖然鏡頭的中心點一直落在回答問題的鄭基浩身上,但是趙權卻一眼也轉不開自己視線。她穿著乾淨俐落的白色襯衣,及腰的頭髮隨意地順在身後,固在耳後的劉海時不時地垂落下來,雖然上了腮紅在鏡頭下的皮膚依然是白得像一張紙……她低著頭安穩地坐在一旁,一句話不說,隻是偶爾抬起頭來看坐在身邊的人一眼。

那樣的注視,明明就應該是自己的。

記者問了最後的問題,趙權知道這個問題是躲閃不過了。其實他自己也在心裡這樣問過自己很多次——“兩個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孫佳仁像是受了驚嚇,看了看直指自己提問的記者,抬起頭來望了鄭基浩一眼,鄭基浩鼓勵似的的對她點點頭。

“他隻是大學時期的美好回憶……我過去的男友。”

趙權隻覺得佳仁的聲音清晰無比,雖然是隔著屏幕,依然猶響耳際。這麼多年,趙權依然能夠在雜亂的喧囂中分辨出孫佳仁的聲音並不是偶然。他的手機裡收藏著一段錄音,這段錄音也許到現在也是一個隻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那是趙權第一次聽到孫佳仁唱歌的錄音。

那是在戲劇社的聚會中,大大的KTV包房裡,坐著十多個人。幾個男生都在喝酒劃拳,女生們搶著話筒當麥霸,每個人都玩瘋了。孫佳仁是不喝酒的,她似乎對唱歌也並沒有興趣,隻是坐在一旁偶爾起哄鬧著玩。酒過三巡,眾人都四攤八到了。不知道是誰將話筒硬塞到了佳仁的手裡,她開始還推說自己並不會唱歌,盛情終是難拒,她隨意點了一首歌。這一會旁人都已是玩得精疲力盡了,KTV裡安靜下來。趙權聽著孫佳仁緩緩地吐出幾個音調,他就那樣頓在了原地。

“終於做了這個決定,別人怎麼說我不理,隻要你也一樣的肯定……”

本是一首極為平常的歌的,趙權不知道聽多少人唱過,但是從孫佳仁口中傳出來卻是全然不同的感覺。她一定不是唱得最好的,也一定不是最有特色的,可是趙權分明感覺到像是有什麽情緒一點一滴地滲入了自己心底。

趙權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當初如何鬼使神差地就用手機錄了音,所以即使兩個人在交往多時,他也沒將錄音的事告訴孫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