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當看到一把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明晃晃的獵刀遞到自己眼前的時候，方正徹徹底底地當機了一會兒，腦海裡冒出的隻有曾經網店上對這把獵刀的宣傳來：此刀在手，打獵您不用愁。這是方正最熟悉的一款商品了，想當年，她也曾經帶著一把，不過……，方正下意識地看了看與這把刀子形成強烈對比的沈衛惟，艱難地消化了一下眼前的現實：“我說惟惟，你這是要上山露營還是打獵啊？”

“呃，”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把自己隨身的獵刀交給方正防身用，聽到方正的問話，沈衛惟覺得現在要說出真相真是件困難的工作，

“都算吧。”憋出這幾個字之後，沈衛惟便拿起根枯枝撥弄起火堆來；雖然仿佛回到了B市之後，連自己無法明白自己的行為了，可是理性客觀地看來，自己真有點拐騙方正的嫌疑，畢竟方正隻是一個女孩子，又有幾個女生喜歡血淋淋的獵殺？

“光有獵刀是打不著獵物的，你有帶□□或者弓箭？”方正看著沈衛惟明顯是不好意思開口解釋的樣子，才恍惚想起這個女人好像一直沒有認錯的習慣，想想反正自己是習慣了被拐騙去打獵，何必斤斤計較呢，“還有，你帶鹽了嗎？”

沈衛惟多少有點驚訝地看了還在咕噥的方正一眼，後者仿佛突然放鬆了似地，拿過沈衛惟手上的獵刀開始指指點點：

“我說惟惟啊，想當年我開網店的時候，這把可是我店裡的鎮山之寶，每個客人我都推薦這個的，看看，”方正的手指輕輕地撫上刀鋒，“刀刃夠鋒利，背厚還帶血槽，整柄熔鑄的，用多大力都不怕脫柄。”

“你賣這個？！”沈衛惟的驚訝是升級了，她的定義裡方正是個徹頭徹尾的OL。

看著冰山的臉上終於出現驚訝的神情，方正滿意地一笑，

“我爸是個狩獵愛好者，從小就愛把我帶去山上打獵，不過我沒繼承到我爸的天賦，唯一收獲過的獵物就是樹上的呆麻雀。倒是喜歡上這些獵刀之類的，在網上開過家店子賣過。”說到這裡，方正一副發現新大陸似的誇張表情，聲音也提高了八度，“說不定你這把還是從我店子裡買的呢，我可是獨家供貨，童叟無欺。”

沈衛惟被方正逗得微微一笑，可又想起了什麼，立刻恢複到麵無表情，看得方正是一愣一愣地，難道自己的笑話不好笑？！

“那你拿好你的鎮山之寶，去多撿些枯枝回來，越多越好。”沈衛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直接變回在家的冰山女王狀態，接著起身走到帳篷前，變戲法似地從背包裡掏出一支烏黑的獵槍來。

“Oh my god!”方正本來是好奇地看著情緒捉摸不定的沈衛惟的，但是在沈衛惟從包裡拿出那支獵槍的刹那，完全就被這槍給吸引了，三步並作兩步地跳到了沈衛惟身邊，仔細地看了看她手裡的獵槍，臉色瞬時大變，“這支不是□□。”

“嗯，□□，陳叔叔送的。”這家夥，動不動就大驚小怪。

“呃呃呃，那個，你會用嗎？小心傷到自己。”方正看著這比□□還要恐怖的黑家夥，不由得心生恐懼，她從小就跟爸爸打獵，可是自己對打獵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槍支和弓箭這種直接傷害活著的生命的武器，她不喜歡；方正還是比較喜歡獵刀，僅僅在處理獵物或者自保的時候派上用場的家夥。

“不用擔心。”沈衛惟看著一臉緊張的方正，突然生了點戲弄的心，“呃，我發現山上之後你變嘮叨了一些。”

方正的臉幾乎是馬上垮了下來，盯了一眼沈衛惟，轉身就走：“我去撿樹枝。”

沈衛惟看著方正的背影，她知道這家夥隻是賭點小氣，不過，原來方正怕被說嘮叨，這倒是一個新發現，握緊了手裡的□□，想想方正帶著獵刀，應該不會遇上什麼危險吧。

“嘮叨，居然說我嘮叨！”

沈衛惟聽著方正的第一百遍自言自語，差點沒把剛剛喝進去的一口水給吐出來，她從來沒發現方正是個這麼糾結的人，自己獵了隻兔子回來，兩人搭起架子，整個處理獵物和烤兔肉的過程中，方正就這麼仿佛失了魂一般，對著燃起的篝火重複著這句話。天上的太陽仿佛也受不了方正的不停重複，早早下了山，留下漆黑的夜給兩人。

“方正，”沈衛惟一直沒做聲，隻是在心裡默默數著方正重複這句話的次數，她和方正相處的這幾個月，還沒遇到過這樣的狀況，方正是個細膩但不小氣的人，一直以來，兩個人也守著同事的界限，彼此連重話都沒說過一句，可是這次到B市，兩個人的關係可以算是由同事升級到了密友，雖然這樣的友誼“升華”是在一係列的巧合和戲劇性情節基礎上的，兩個人說話也都少了平時的小心，多了幾分隨性，難免有說錯話的時候，可沈衛惟在方正麵前是個臉皮薄的性子，也就聽著方正自言自語地小聲抱怨，卻不開口。直到數到一百遍了，沈衛惟也對方正在篝火麵前癡呆般的囈語行為算是完全失去耐性了，“你重複說這句話第一百次了。”

作為對沈衛惟說話的回應，方正抬頭看著沈衛惟被篝火映得紅紅的側臉，過了足足一分鐘，沈衛惟還是麵不改色地盯著架子上的兔子，終於，方正像是承認失敗一般，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兒，有抬起頭，盯著火焰歎了口氣，聲音裡已經帶上一點嗚咽，“好吧，你說得對，我很囉嗦。”

“對不起。”因為方正那帶些嗚咽的聲音，沈衛惟終於忍不住把視線從兔肉上移到了方正身上，方正正抱著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眼圈也有些紅紅的，直瞪瞪地看著篝火，像是被人遺棄的小狗一般。沈衛惟看得心裡澀澀地，咬了咬唇，還是開口道了歉。

聽到沈衛惟的話，方正仿佛吃了一驚，轉過頭來看著沈衛惟，這才醒悟自己似乎是有點讓人家誤會了，自己隻是下意識地由沈衛惟的話聯想起常常說自己囉嗦的王曉薔而已，還有兩個人之間永遠折磨人的相處方式和關係。

“我想起我家那位來，整天都說我囉嗦，唉。”方正做了一個捧心的動作，換上一副惆悵的口氣，“把我這小心肝傷得……，都有後遺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