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 (2 / 2)

七年之癢 瓶子裡的人 5020 字 11個月前

王曉薔調去S市大半年,方正則留在了B市,這大半年裡,兩個人連一次見麵也沒有。王曉薔絕不會主動過來看她,而方正提出過自己到S市去看王曉薔,被否決之後,她也沒有堅持,更沒有像通常會做的一樣,突然到S市給王曉薔一個驚喜。這一年王曉薔生日那天,方正沒有像以前每一年一樣製造驚喜,送上一個接一個的禮物,沒有往年的燭光晚餐加蛋糕,因為她那一天按照王曉薔一向所灌輸的,以工作為重,安安心心地在上班工作,沒有再為王曉薔請假飛去另一個城市。方正第一次試著平衡她和王曉薔的關係,僅僅通過異地訂花送了一束新鮮的馬蹄蓮作為生日禮物。

另外一方麵,方正努力腳踏實地,朝著成為王曉薔欣賞的成功人士發展,在上班之餘報了英語學習班,每周學習下來,英文終於有了可見的進步。升職的來到快得超乎方正的預料,方正有生以來第一次使出所有的本事往上爬,的確,她清晰地見到自己往上爬的步伐和留下的腳印,在評估項目方麵為公司挽回了一筆可能打水漂的巨額投資後,方正受到各個部門經理的青睞,以及總經理的欣賞。方正在事業方麵交出了合格的成績,這是她今年悄悄給王曉薔準備的驚喜,王曉薔總是抱怨她不夠成功,不夠專注事業,方正不再專注於驅趕王曉薔的曖昧對象,而專注於成為王曉薔所欣賞的類型,至於最終的目的,十分簡單,方正每個周日晚上會拿出自己的小本子,上麵記載著她努力的目標:一場盛大的,足以滿足所有女人虛榮心的婚禮。

方正卯足勁頭努力著,婚禮的地點已經選好,她甚至已經聯係好加拿大那邊的婚禮承辦人,在一一地估算細節和費用,下一步的計劃是學好用吉他彈唱一首歌給王曉薔,雖然戒指已經送過,去年她工資太低,在新年的時候沒能為王曉薔買一件像樣的首飾,於是寫下一張欠條,這一年方正估算自己能夠存夠買欠條上那隻新款戒指所需要的數額,所以利用這顆新戒指,還可以再正式在好友的見證下再求一次婚吧。

然後在方正生日的前一天,王曉薔一個電話打來,堅決要分手,方正摸不著頭腦地問為什麼,王曉薔給出的理由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不過王曉薔明顯想速戰速決,當方正繼續糾纏這突如其來的分手時,王曉薔甩出一句

“你這麼沒出息我還一直跟你在一起算給你麵子了,要不是看在你是個女人的份上,要是個男人這麼窮,我早就甩了!”

方正登時噎住,最了解的人能準確知道致命點的所在,方正所有挽留的話語都被這句話打了回去,雖然是T,方正並不喜歡把自己當成男人,最無法接受的,更是和男人比較。

直到這一刻,方正才直麵她最初的錯誤,王曉薔是喜歡男人的,從開始到現在,王曉薔所有的曖昧對象,都是男性。那麼一直在身邊的自己,又是什麼呢?

到最後還要被拿出來跟男人做比較,方正登時清醒,挽留的話語隻變成一句:“王曉薔,因為你剛才那句話,我們以後再沒有任何可能。”

“沒有就沒有,反正你能好好接受就好了,我不會跟你在一起了。”王曉薔的話語簡單明了。

王曉薔八年來沒有送過一次生日禮物給方正,這一次的分手通知,算是方正得到的最接近於生日禮物的東西吧。

方正自以為堅強地熬著失戀的日子,酒精是必不可少的朋友,從一開始依舊每天打電話跟王曉薔聊上幾句,到變成幾天一次電話,再變成一周一次,當方正把打電話的次數降低到沒事兒不打時,王曉薔開始每周一兩次的主動打來,畢竟八年在一起的生活,許多瑣碎的事上麵還需要協調處理,衣服,銀行卡,信用卡,公交卡,報名單,賬戶信息,五個月下來,兩個人終於沒有再需要特意交接的問題,王曉薔也終於對新交的男朋友說漏了嘴,方正才恍然大悟,以王曉薔喜歡曖昧的性格,早就交上男朋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於是方正開始反思,回想,一開始王曉薔就是被無數人追求的校花,而王曉薔喜歡腳踏兩條船的風評她明明知道,卻是選擇性忽略,以至於長期的打蒼蠅戰鬥。如今想來,堅持這麼多年的,當真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喜歡,或者說,伺候得足夠周到。

大哭一場,接連的酗酒和常常的怒氣,奇怪的是,失戀並不撕心裂肺,而是一股子的怨怒和不服氣,仿佛是輸了什麼無法討回的東西。

八年的時間,八年的投入,方正深深認為不值。失戀最初的一兩個月,她在跟好友傾訴的時候也發表過要努力賺錢以後把王曉薔踩在腳下的言論。可是說完,她也就笑出來。

難道一段關係裡,被拋棄的就是輸家,而所謂失戀,隻是輸家的不服輸而已,所以一定要努力,討回個輸贏?

如果回到最初的一兩年,失戀的自己說不定真的會要死要活,從宿舍大樓頂上往下跳呢。畢竟那時的方正,真正全身心投入地喜歡著王曉薔。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王曉薔一個又一個的曖昧對象,以及總是當方正一切的照顧嗬護理所當然,高高在上的態度,方正的心也漸漸冷卻。

是不可避免的吧,王曉薔的出軌傾向是慣性,方正的竭力避免和挽回也是習慣,追根究底,為什麼在大半年前方正會開始累了,不再努力地進行“打蒼蠅”運動。

真的隻是因為要成為王曉薔喜歡的那個人?

真的隻是專注於兩個人一起的未來嗎?

是太過疲累需要停歇,還是早已不能承受持續的付出?

可是愛一個人,不是不求回報的付出嗎?

方正寧願用酒精麻醉自己,也不願意去思考那些可怕的答案。

於是方正在冰箱的冷藏室裡取出一瓶最愛的威士忌,在深夜的窗邊繼續往喉嚨裡灌下火辣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