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烏煙瘴氣的內部聚會,如往常一樣以男女借著酒精和夜晚的氣氛變成脫衣秀結束,這些聚會總歸是一樣的套路,唱歌喝酒玩真心話大冒險,這一次最後有了點新意,搖骰子脫衣秀,有腹肌胸肌的男人巴望著輸了秀秀身材,女人則清一色矜持地先穿上三件外套再玩。
“喏,你的褲子,”方正把身旁的長褲遞給剛才玩得太興奮的男主管,在沙發上又摸到一條皮帶,於是臉不紅心不跳地高聲問,“誰的皮帶,自己來拿一下啊!”
男人喜歡這種聚會,尤其是已婚的男人,每次玩得最嗨,方正自從失戀就積極參加各種公司內部的聯誼,慶祝,聚會,隻要有活動,她絕不放過。
不過每次都是男的在急忙忙地脫衣服脫褲子秀肌肉秀身材,方正看多了覺得世界十分灰暗......,還好聚會上還是有美女的,但是直女看著男人就眼睛發光的模樣,方正看著也覺得世界十分灰暗......
更何況,她連用酒精麻醉自己的選擇權都已經被脆弱的腸胃剝奪。
再怎麼乏味的聚會,都比一個人回到家裡要好上太多,至少周圍是有人的。
回到家,就是一個人,對著孤獨的夜色,方正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所有關於失戀的不幸已經向朋友傾訴過幾十遍,再多講多抱怨一遍連方正自己都嫌煩;在公事上沒有雄心壯誌,又滑頭到一定境界以至於上班可以基本坐著對著電腦發呆;在失去了飲用酒精的權利之後,私人時間變得十分可怕,因為不適應清醒的狀態,方正真的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更為可怕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酒精的麻醉效果,方正發現自己每晚無事可做,直愣愣地睜著眼睛在床上躺到淩晨一兩點。她覺得與其這樣,還不如參加些晚上的活動。
聚會結束,又是淩晨,一群人在酒吧門口高高興興地散去,方正拒絕搭一位男性經理的順風車,順便把還在矜持的另一位溫柔美女塞進這位經理的車子裡,這兩人在聚會上絕對有擦出火花,不過這位美女的性格太文靜,這次聚會是以新產品發布的名目,這些同事都來自五花八門的部門,偌大的公司裡不能保證下次還有見麵了解的機會,方正樂得扮演催化劑的角色,反正異性戀又沒自己的份兒。
回到家裡已經是淩晨一點半,方正依然精神爽利,沒有一點兒困意,於是乾脆做起大掃除,收拾完房間,彎腰跑來跑去將地板擦得鋥亮,可惜做完這一切,她依舊精神抖擻。
可是已經沒有什麼可做的了,方正困惑地看著窗外城市的燈光,深黑色的天幕慢慢變淡,隱隱泛出極淺的白色,淩晨四點,最喧嘩的城市中最安靜的時刻,沒有睡意,一切可以打發時間的選項在這份靜謐裡顯得十分突兀,方正懶得動,卻也無法入睡,呆坐著度過了這個夜晚。
她沒有料到這一夜僅僅是個開始,接下來的一周裡,方正沒有能像往常一樣按時睡著,好的時候淩晨兩三點能夠入睡,而坐著通宵發呆,變成了常態。
周末晚上,方正看到王曉薔發來的微信,說是周一要回B市總部開會,問能不能住在方正家裡。
“當然可以,什麼時候的飛機,我來接你。”
星期一,天氣晴朗。
飛機開始下降,三個小時的旅程對王曉薔來說曾經是家常便飯,這一次她卻覺得旅程格外漫長,調直座椅靠背之後才覺得腰酸背痛,心裡暗歎一聲自己真是老了,再沒有以前那樣當空中飛人的體力。如果在一年前,王曉薔不會相信自己有安定下來的念頭,如今她的確想要長久在S城落腳歇息,有個自己的家,而不是一味到處奔波,打拚事業。
人的想法,會隨著年紀而改變吧。
不知道總部有沒有調自己回B市的打算,之前老大問過她的意見,王曉薔明確地表示自己喜歡在S城的工作,可是總部那幾位對她在S城的管理表現不大滿意,王曉薔倒沒有特彆在意,如果要被調回總部,她準備好遞辭職信,在S城找份新工作,她喜歡這個簡簡單單的城市。各種大型企業總部雲集的B市,人事和圈子都要複雜得多,心太累。
飛機落地,機艙中的人紛紛迫不及待地解安全扣,此起彼伏的手機開機鈴聲,王曉薔開了機,便看到方正發來的信息,她明明告訴方正不用來接機,方正還是傻乎乎地跑過來了,王曉薔有一刻生出小小的愧疚感,隨即拋在腦後,拎著手提包跟著人流下飛機取行李。
“我回來啦!”
是因為太久沒見麵,還是因為昨晚又是一個呆坐到天亮的通宵,方正暈乎乎地覺著一年多沒見的王曉薔非常陌生,而王曉薔一點也沒把方正當外人,一如既往地把行李箱交給方正,再把手提袋往方正手臂上一掛,接著把自己整個體重掛在方正另一條空著的手臂上。
“好累啊,老了,坐飛機太累了。”王曉薔一邊歎息一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軟乎乎的方正身上,旅途的疲勞以這種方式得到了緩解,王曉薔抬起頭,衝方正眨巴眨巴眼睛,“嘻嘻,你還是那麼胖,靠著好舒服。”
方正無言以對,把王曉薔帶回家,一進門,原本一副林黛玉模樣的王曉薔便突然恢複了精力,睜大了眼睛開始對家裡的一切物品東翻西看,還一邊拋問題。
“房子是租的?多少錢一個月?”
“家具新買的?你又亂買東西,盆栽養不活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