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口,定定的將我望著,那廂亙古綿長的一眼直穿得我心口翻江倒海鋪天蓋地的痛。
我彆過頭,卻是真真切切毫無感觸的模樣填在臉上。隻冷冷道了句:“你走吧。”
他過來執著我的手:“紛瓊,我今日是定要帶你一起走的。”
“嗬。”有誰冷笑一聲, “千軍萬馬將要來了,你們一個也走不得了。”這廂冰冷毫無生氣的聲音,竟是谘陌。
七葉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身側,將他扶了起來,他墨色的長發垂了下來表情隱隱綽綽看不大真切。
我心裡很是傷情,我現下極是悲痛,所以我緩住了所有動作將谘陌定定望著。
他似是在低低的笑,肩膀有些抖動,散出的聲音竟是嘶啞的叫我心口揪了揪:“瓊主子,你
現下定是在想,我為什麼會要害你。”
他歎了口氣,輕輕咳了咳:“不對,你是一直在想,我為什麼會要害你。所以,你急切的激他走。”
饒歌緩緩的喚了我一聲:“紛瓊。”
谘陌說的沒有錯,我四千年前那段情愛雖是恨他入骨,卻是斷不願意他因我的緣故有了什麼意外。
我雖是懷疑,但卻著實念不通,谘陌,做什麼要害我。
靈台越加不清明,饒歌過來將我扶著,心裡遍生的寒意卻是因為眼前身體羸弱,卻時常與我淺淡談笑儘力護我的那個人。
我淒然開口道:“你既然已經親口這般的說,我再說不信,也顯得膿包了些,你但是告訴我,是什麼好處?你拿我換的是哪般好處?嗬嗬,指不定,我還能與你掂掂值與不值。”
言到最後,已經是不能自控,少許有些激動。
谘陌的眸光徹底暗了下去卻是隨著他揚起的笑複又淒清的亮了起來:“我被主上囚困了這麼些年,他開出了條件,若是真能拿你能換得自由,你道值不值得?”
我已近是萬分疲累,自嘲了句:“原是最初我玩笑猜得那番話應驗得準了,真是,真是
恭喜你。”
饒歌似是有些忍到了大限,已近忍無可忍,單手環著我舉劍斜斜的刺了過去,七葉護著谘陌閃身甩袖將他彈開了幾步。
谘陌偏頭咳了咳,七葉似是有些急切的要替他點穴,他拂開七葉的手朔的轉身坐在椅子上,手裡把玩著桌上那根紅燭,如初見時邪魅風流的朝我笑道:“這雕了雲紋的蠟燭
漂亮吧,我那日隨你到街上見你一直望著酒樓案台上的蠟燭,便順手摸了根回來。”
我隻是突然覺得平日裡會含笑將我望著的他,隔得也並不遠。
“我在這蠟燭裡灌了些厲害的毒,一點就散,你現下是動不得半分法,七日醉,腐心傷肺,隻留七日命,一過,便是腸穿肚爛而死。”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神色還是那般不偏不倚的笑著。可我隻覺淒涼的味道有些濃重。
我紛瓊活了四千年下來,場場皆輸在情愛這一關,要說這般時日下來我與他毫無感情那是騙玉帝老子的,先前那段情愛賠上了我瑤池那麼多條性命,這場隻賠上我自己,算起來倒還是有些賺了。
七葉仰頭望了望天,他絕美的臉上有些忍痛和憐惜:“你這又是何必呢。”這一席話對誰說,
已是分不大清楚。
此時,我卻不明白該笑還是該哭。隻是狠一咬牙將唇上咬出了個血洞,那廂疼痛瞬時讓我混沌一片的靈台清明不少。單單旋出一雙青玉鑽便是架開了:“我紛瓊今日是死也不會讓你如願,我自小就學不得佛陀,不會慈悲為懷,所以便是死我也要走。”
鑽子似是覺出了我心中的悲戚,有些憤憤的嗡嗡作響,饒歌的聲音急切:“紛瓊,這廂毒是個厲害的毒,你莫要動法,我會護你出去。”
我冷然的笑了笑:“今日便是死了,也是我的造化,。”
我往前行得兩步,七葉揮手一擋,我翻手一道青玉鑽便破了過去,天上的光有些昏昏暗暗,月亮將我手上的青玉印得森光冷冷,饒歌也是閃身撲了過來,三人纏鬥,這廂屋子似是也在隨著法氣抖動,隻見七葉翻手一掌便要拍到饒歌胸口,我不知該怎生反應,可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撲了過去,用胸口接了個正好。
這一廂法鬥得甚是艱辛,似是終於有些停了下來,我隱約感到肺腑鈍痛越加厲害,隻感覺喉嚨湧上一股腥甜,一張口,卻是淋淋瀝瀝的血潑潑灑灑的吐了出來。
我隻覺滿片滿片的黑暗朝我靈台湧過來,朦朧的意象裡我看得谘陌似是在飲茶,一杯接著一杯,有節律的絲毫不亂的,仿若天大的事也無法將他動搖的。
再然後的影像是他緩緩起身步到我麵前,那雙時常溫溫脈脈的眸子糊了一層墨似的幽深,裡麵閃動的卻是我的臉目。
我聽到他低緩暗啞的聲音:“我何嘗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你無非是不想連累了他,所以你才這樣拚命,這又有什麼難呐,我成全你,好不好?”
再來的,是渾然不知世事的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