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不由得細看金林夕,眉宇之間洋溢著淡淡的笑意,臉略微有些浮腫,金林夕看到蘇錦在看她,又打開了話匣子:“蘇妹妹,你看,女人一有身子,全身就浮腫,哎,說了你可彆笑,那個沒心肝的不體諒我,還嫌我不好看,又去煙花之地,又是被人贈帕的,你說咱們女人的命怎麼那麼苦!”說完狀似擦眼淚的把帕子在眼角按了按。
隻聽上位的錢日堯道:“林夕,你第一次見蘇姑娘就話這麼多,彆失了禮數。你現在有身子,要少說少動••••••”
“你看看,我剛說兩句他就數落我,你說,這沒心肝的是不是嫌棄我啊!”錢日堯被金林夕一陣搶白,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恰在此時,小柱進來了,在韓莊耳邊低語兩句,韓莊道:“咱們走吧,得月樓的酒席已經好了,再不去菜可要涼了。嫂子不是很愛得月樓的響油鱔糊嗎,這次來了可要吃個夠,聽日堯說你這幾月都沒怎麼吃。”
“是啊,蘇妹妹,我們快去吧,我都想死那響油鱔糊了。”說完急步走過來拉著蘇錦走在前麵,惹得錢日堯瞪她一眼,一般家仆一陣驚呼,都道:“夫人,小心!”蘇錦回了錢日堯一個會意的眼神,錢日堯在後麵連連拱手。
得月樓位於虎丘半塘野芳浜口,裝點雅致,美不勝收。蘇錦一行人到了得月樓,一進正門隻見一塊匾額懸掛正中,上書“七裡長堤列畫屏,樓台隱約柳條青,山公入座參差見,水調行歌斷續聽,隔岸飛花遊騎擁,到門沽酒客船停,我來常作山公醉,一臥壚頭未肯醒”,筆法柔中帶剛,堪稱一絕,落款無名氏。
蘇錦看了這幅字,強壓下心裡的酸楚,跟著眾人上了三樓雅座,落了座,小二泡了一壺碧螺春,給每人斟了些就下樓去催菜了。錢日堯品著這茶,看著窗外的景色,對韓莊道:“還是你這臭小子會選地方,吃個飯都這麼風雅,難怪你嫂子說我該多像你學學。雖說我看不慣那幫讀書人,不過你這臭小子倒是還入得了我的眼,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你該像莊弟學學。你看人家潔身自好,哪像某些人,哎,說著我就心煩。”金林夕此時又插上了話,挑釁的望著錢日堯,錢日堯似是沒聽見,又品了一口茶,連說好茶好茶,韓莊忙打圓場:“嫂子過譽了,莊隻是沒日堯的好福氣,娶到了嫂子這樣的奇女子。”
“還奇女子?你也太高看你嫂子我了吧。某些人現在還不是嫌棄我這有身子的人。隻想著自己在外風流快活,哪知道十月懷胎的辛苦。”說完拉著蘇錦的手:“蘇妹妹,有心上人了嗎?”
“姐姐•••”蘇錦回答道。
“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姐,往後你看上的人隻管帶到姐姐這裡來,讓我幫你參謀參謀,姐姐是過來人,這份眼力見還是有的••••••”
“林夕,你少說兩句,人家蘇姑娘還未出閣,你不怕嚇到她。”
金林夕一見錢日堯搭腔,準備還口,蘇錦卻笑道:“那蘇錦就謝過姐姐了,以後蘇錦一定照做。難得跟姐姐這麼抬舉我,蘇錦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說完端起了茶盞,金林夕也不推辭,和蘇錦喝了起來。
放下茶盞,金林夕道:“蘇妹妹,聽你這口音倒是蘇州本地人,隻是為何從鎮上過來?”聽了這話,蘇錦頓了頓回道:“姐姐,我爹爹本是走南闖北的商人,販賣織物繡品,家底也比較豐厚。三年前爹爹懷揣家裡所有的錢說要做一筆大生意,不想被歹人所害,一夜之間傾家蕩產,爹爹承受不住打擊就去了,後來娘也跟著去了。我拿著爹爹僅剩的一點錢財到了小鎮,想著靠自己再把家業恢複。但著實不易。”
金林夕聽著一陣唏噓:“想不到蘇妹妹身世竟如此淒涼,三年前還是個孩子,就要養活自己,真是不易啊。”錢日堯也跟著連連歎氣。
韓莊也不由得感歎:“怪不得蘇姑娘精通織物商法,原來是家傳。韓莊先前失禮了。”說著對蘇錦拱了拱手。蘇錦忙低頭回敬,但卻錯過了韓莊眸底那一閃而過的光芒。
不一會,菜上來了。錢日堯交代了家仆去外麵守著,韓莊也遣了小柱,此時雅座就隻有他們四人。看著端上來的響油鱔糊,金林夕忍不住說拿著筷子道:“彆客氣了,快吃吧,這響油鱔糊涼了可不好吃。”說著夾了一筷子放在蘇錦的碗裡後,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蘇錦拿起筷子,緩緩夾起,微微低頭,慢慢放入麵紗之下的口裡,細嚼慢咽之後道:“這得月樓的廚師應該換了吧,似乎不像是原來的老張做的。”
對麵的韓莊微微一愣:“我來這蘇州不過年餘,這響油鱔糊吃的也不多,但都是一個味道。”
蘇錦心知自己不該如此說,麵上卻道:“我還是三年前吃的這響油鱔糊,有些久遠,怕是自己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