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天,陰沉沉的。離京都幾裡的酒館裡,三五個漢子圍坐著喝著小酒,裸著上身,熱氣直往上冒,大概剛剛下完力氣。
“這狗娘的天氣,凍死了老子了!”一漢子說道。
“王胡子,年年這天兒都一樣,今年還算照舊!”另一漢子插話。
“哎,也就隻能罵罵老天了。”王胡子垂頭:“你看我的手,都長凍瘡了。這河麵結了厚冰,還非要撈魚,要不是為了掙那幾吊錢買冬衣,老子才不受這罪!”
“行了吧,您就請好吧!彆得了便宜還賣乖。今年恰逢聖上登基二十年,這宮裡怕是要擺大宴。撈的這魚送進宮裡,好好養個把月,也就要成席間一道菜了!”那個叫李二的說道:“你看你撈的魚不知進了哪個達官貴人的口裡,說不定還是聖上呢!”
王胡子嘿嘿一下:“也是,不過聖上吃這魚?”王胡子明顯覺得這魚不夠檔次。
“我大姑的表侄的媳婦的表妹在宮裡當宮女,說聖上吃什麼的都不挑,說是要節省儉樸。”李二道。
“怪不得!得,今兒下午再好好給咱聖上撈魚!”王胡子忽然對自己的工作產生了莫大的使命感。
酒館二樓就是客房,蘇錦站在樓梯拐角,聽著下麵的市井對話,想著,這望帝,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在出什麼神呢?”韓莊走過來問道。
“沒什麼,林夕姐姐如何?”蘇錦到。
“隻是有些疲憊,畢竟剛坐完月子,再加上長途跋涉,難免力不從心。”韓莊見蘇錦神色:“你可彆又自責起來!”
“其實,真的要不是為了我,大家不必如此趕急進京。”蘇錦歉然。
“不是說了嗎,早來好辦事。錢家偌大的產業在京都,就是錢老爺子和日堯,也要急著回來處理事務。”韓莊道。
“那錦繡莊的事情可交代清楚了?”蘇錦問道。
“錦繡莊一切都按規矩辦事,我找的又是信得過的人,我這個東家就是個閒差,走哪兒在哪兒。”韓莊道。
“韓大哥,這京都,女子皆不覆麵,我戴著麵紗,會不會有所突兀?”蘇錦突然問道。
“這個,應該不會。許多龜茲的舞女也以紗覆麵,隻是她們的麵紗和你的有很大的不同。”韓莊道。
“那如此說來,我還是摘掉麵紗罷。若不然,被認成龜茲的舞女便不好了。二來,此次進京,一切得低調行事,還是裝扮普通一些為好。”蘇錦道。
“這個全憑自己。隻是,若是這樣,那江南的禮製••••••”韓莊擔憂。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爹娘在天之靈會原諒的。”蘇錦道。
由於京都近來為了慶祝望帝登基二十年,各地進京的戲耍班子、珍奇玩物多之又多,盤查也自然嚴密。蘇錦一行人多,又比較招搖,所以韓莊建議,分批進城。
錢家的仆從就有錢進四人,還有哭著鬨著要跟著金林夕一起進京都的鈴兒,花生自然也是要跟過來的,再加上三個大主子,一個小主子,還要雜七雜八的人,一共十來個。他們一方麵要防備錢家二房的狗急跳牆,另一方麵也要悠著皇帝布在錢家的眼線,不能讓他什麼都知道,也不能讓他什麼都不知,這消息的透露的多少可是關鍵。據錢老爺子說,按照那眼線的速度,約莫現在皇帝知道他們到了金陵,因為他們隻在金陵的錢家產業有過停留,之後就偽裝一直在金陵彆院給錢日堯養傷。蘇錦問過為何不把眼線拔出來,以絕後患,錢老爺子很精妙的說了一句,隻要皇帝想握著你,眼線是殺不儘的。
韓莊這邊就是韓莊和蘇錦,還要一路上悶聲不吭隻曉得狠抽馬鞭的謙梁。暗閣早有人進到城裡,每日給韓莊傳遞消息。自從錦繡莊借了五十萬兩給朝廷,韓莊也被盯上了,估計華國舅不知韓莊的實力,以為上次被抓的山鷹派全賴韓莊運氣好,江湖上朋友多。想著朋友可以保你一次,卻不會次次保你,所以派了人來盯梢。雖然赤眉多次要求解決此人,韓莊還是按兵不動,因為錢老爺子那句話說的在理,與其每次都要來一個摸清楚一個,還不若就這一個,自己反盯著他。暗閣偽裝江湖第一,所以韓莊也不用操心被盯梢的人發現不在蘇州。
韓莊和錢日堯還有錢老爺子,準備晚間,商量著進城的方案。因為是準備偷偷溜進城,所以要萬分小心。本來韓莊說要動用暗閣帶所有人飛過城牆,夜間進城。可是被錢日堯阻止了。他說,暗閣是手裡的王牌,不到萬不得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韓莊想想也是,現在就隻有幾人知道,若是再如此大規模的進城,暗閣的實力恐怕就要暴露了。
晚膳的時候,韓莊和錢日堯商量完方案,左等右等蘇錦還不來。金林夕道:“蘇妹妹不是不守時的人,會不會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