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白旖綰等所有人都出去了,才站起來,腦袋忽然一陣眩暈,扶著桌子站了一會兒,才漸漸恢複清明。神色有些黯然,完全沒有會議時麵對下屬的自信理智。
收起文件夾,快步向總裁辦公室走去。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高筠灝抬頭,挑眉看著她:“怎麼連門都不敲?是股市崩盤了,還是ICE總部遭恐怖分子襲擊?”
白旖綰把報表拍在他桌上,沒好氣地說:“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新加坡北亞研究所的家夥都是吃乾飯的嗎?捧著人家早就淘汰的技術研究來研究去,也沒見進展。不是一個個智商高到不行麼?心思都用到哪兒去了?”
白旖綰怒氣衝衝地說一大堆,高筠灝隻是微笑:“我也覺得那幫人靠不住,既然你有這麼多意見,現在打電話過去訓話?以ICE未來總裁夫人的身份如何?”說著當真提起電話遞給她。
“你——”白旖綰頹然坐進沙發。
“總裁大人,就算你不在乎生意被明盛搶走,不在乎ICE在亞太無法立足,難道你也不在乎ICE的股票一再下跌?”
高筠灝依然笑得如春風般和煦:“股票下跌?剛才你不是解釋得很好?我還不知道你對金融學這麼在行。”
ICE會給高級職員發放優先股權,作為獎勵,不可轉賣,隻能在到期時收取利息分紅。所以剛才有人攔住她擔憂地問,為何ICE的股價最近跌落嚴重。雖然自己也很心虛,但還是鎮定地回答:“公司運行的項目風險越大,要求的投資報酬率就越高,在資本化過程中,股票跌價是正常現象。”沒課的時候,她經常跟著林暮言去聽金融學高年級的課,在睡覺和偷窺林暮言的間隙清醒時間聽到的理論,竟然有一天會真的派上用場。
“你很清楚股票下跌的幅度已經超過財務總監的預期。這可是ICE自上市以來,最大的跌幅。董事會很重視很重視在亞洲的投資,絕對不會袖口旁觀。如果再不采取補救行動,萬一日後SOMA項目有任何閃失,引發股市混亂,股東拋售股權,後果不堪設想。你說,林暮言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的目的是什麼你該去問他。”高筠灝冷淡地說,看出白旖綰有衝動跳起來跟他急,連忙加上一句順毛的話:“輸贏之間,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果。”
白旖綰神智一凜。輸贏之間,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果。那種語氣,那種表情。她很熟悉。像獵人守在暗處,精神高度集中地等著獵物踏入陷阱,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最無情的手段,封死獵物的後路。一種神秘冷酷的篤信和興奮。
自嘲地笑笑。產業是他的,他尚且不急,她擔心什麼。再說以高筠灝的行事作風,絕對不會吃虧不還手。暫時隱忍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林暮言設計他的同時,他也在精心布局,等到最精準的時機出手,一擊斃命。說不定,林暮言的行動,正合他意。
她要他還手,但是如果換成林暮言敗北,她是否能無動於衷。他們之間的對弈,高手搏殺,無形中已經金戈鐵馬你死我活。她甚至無心觀賞,卻已經被無辜卷入。但是她看不清局勢,更不能預測結果。唯一確定的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無論誰贏,她都無可避免地要目睹另一方的慘淡收場。商場如戰場,輸的一方,必定血流成河,白骨森森。何況這對對手,都是追求完勝的人。
一時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難以言喻的疲倦,靠進沙發,聲音沙啞:“你們要合作還是要廝殺,誰死誰活,都於我無關。所以,請不打擾到我的生活。”
高筠灝冷笑:“你也看到了,不是我要爭,是林暮言要逼我出手。你不是勸我反擊?小綰我問你,如果真到了那天,我和他水火不容,針鋒相對,你會幫他,還是幫我?你會選誰?”
白旖綰皺眉,眼中流露出淡淡厭惡,卻晶亮無比地看著他,一字字地說:“我幫誰誰就會贏?你太高估我的作用。而且,也太高估你們對我的意義,我姓白,不姓林,也不姓高,是一個完完整整獨立的人,不是誰的附屬品,更不會為了誰衝到風口浪尖拚死搏殺。所以,你們的爭鬥,與我無關,我隻負責做好本職。”
說完打開門走出去,高筠灝對著她的背影緩慢而堅定地說:“不是你幫誰,誰就會贏,而是,你選誰,誰才是贏家。”
白旖綰身形一頓,靜默半晌,“從來我都是被選擇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