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恩忍不住露出了一種牙疼般的表情。
顯然,剛剛恢複現代記憶的他,還沒辦法立刻習慣這個世界底層孩子的粗魯,也分不清對方話語裡到底有幾成真、幾成假。
“這是放狠話吧?這應該是放狠話吧?總不會是說真的?把人喂狗……”
他下意識地在心裡嘀咕著想:“這種腦子有大病的操作,是個正常人都乾不出來吧!等等,怎麼好像確實在哪看到過這種有病操作?”
然而不容他細想,霍普利斯已經率先給予了兒子製裁。
“假如你這麼乾了,老子會先把你喂狗!”他大吼著,蒲扇般的大巴掌重重拍在兒子的後腦勺上,將人拍得一個踉蹌,同時用手按著桌子來支撐身體,抬起那隻健康的腿,用力踹向孩子的屁股:“滾去找你哥玩蛋兒去,彆擱這兒礙老子的眼。”
灰眸男孩斯蒂文捂著屁股蹦起來,氣得漲紅了臉:“你,你……”
但他顯然知道,有父親在場的情況,已經不能再做什麼了,便朝喬恩那邊狠狠瞪了一眼,旋風般地衝出了家門。
另一頭,霍普利斯打發走兒子,皺著眉頭沉默了一會兒,方才目光複雜地看向還窩在木床上的喬恩。
“唔……”他微張了張嘴,似乎對目前狀況很不滿意,卻又拙於言辭,有點兒想說些什麼,可麵對著那張與自家皮實孩子畫風截然不同,看起來纖弱瘦小、雪膚金發、又極為漂漂亮亮的臉蛋,一時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語,最終糾結半天,什麼都沒能說出來,隻放棄地一拐一拐走開,給自己倒了杯水後,就彎腰坐在家門口的一把木頭搖椅上,一晃一晃、無所事事地發起了呆。
此時,室內總算隻剩喬恩一人了。
他努力適應著還在發昏的腦袋,撐起被灰眸男孩拳打腳踢後有些發疼的身子,同時,極力屏蔽那首一直被奏響,直到現在都沒停歇的、見鬼的《命運交響曲》,睜大眼睛,打量著周邊的一切,試圖尋找到一些能幫助自己日後生存的線索。
破爛的房子,家徒四壁,屋頂似乎漏水,木牆不厚,能隱隱聽見外頭的風聲,沒有窗戶,室內光線昏暗,地是泥土地,在他無意間看過去的時候,還有幾隻老鼠賊兮兮地匆匆溜走……
除了貧窮外,顯然很難再找到什麼具體的線索了。
那麼,試試稍稍回憶下從前?
比如,穿越後,在沒有恢複現代記憶的那七年裡……
回憶完畢!
很好,是個傻子。
不,也不能說傻。
隻能說,是一張白紙。
似乎是失憶帶來的某種負麵影響,看起來漂亮的金發男孩,多數時間過得渾渾噩噩。
具體表現在:家裡大人剛教導點兒什麼,不到半分鐘就會忘個精光。而且,不管告訴他什麼,都記不住。
總結一下就是:臉蛋漂亮,腦袋空空,行事全憑本能。
這麼一來,相比起前世記憶,這一世的七年記憶反而更模糊。
唯一隱約還能記得的是,這一世的父母似乎沒有從事什麼穩定的工作,既不是伺候土地的農民,也不是掌握技藝的工匠,更不是販賣商品的小商人……更具體的,想不起來了。
至於名字。
他現在被海倫娜視為喬恩的化身,可在此之前,他叫什麼呢?
似乎也叫喬什麼,有可能是喬治,也有可能是喬伊……
但不管是喬什麼,同樣想不起來了。
喬恩不由麵露苦澀。
好在憑借這些還是能稍稍分析點兒東西,有平民,有貴族,有騎士,有祭司……
這聽起來可不怎麼宜居。
毫無疑問,這是個生產力落後,多數民眾愚昧迷信,同時還有著嚴格階層劃分的糟糕世界。
更糟的是……
他現在所處階層算是這座金字塔的底層。
喬恩開始發愁自己日後的生活了。
這時,腦子裡那個始終存在、一直沒有停歇的、見鬼的《命運交響曲》演奏到了凱旋的第四樂章,樂聲開始模仿人潮歡呼,一派勝利狂歡的景象,仿佛自此以後,前方道路,再無陰霾,輝煌明亮!
對比慘淡無光的現實,實在彆具諷刺意味。
“這該死的幻聽難道就沒完沒了嗎?”
喬恩氣得捶了捶頭,又拚命晃了下腦袋。
“小點勁兒,你快把腦漿晃出來了,小子!”
坐在門口的霍普利斯注意到他的動作後,重新站起,一拐一拐地走過來,神色不耐地問:“哪裡不舒服?”
“呃……說不清,就是腦子裡好像有東西在響……你懂嗎?”
喬恩沒辦法同這個男人解釋什麼是《命運交響曲》,更沒辦法同他說什麼腦子裡有音樂聲這種聽起來就很不靠譜的傻話:“算了,沒什麼,我很好。”
“行了,我知道了。”男人沒好氣地說。
然後,霍普利斯,一個雖然瘸了腿,但身形魁梧、長著一臉絡腮胡的壯漢,張開大嘴,發出了一陣嘰嘰喳喳的麻雀叫。
喬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