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這個“兒歌是什麼”的問題,也十分令人疑惑。
“兒歌就是一首歌,唔……怎麼說呢?”
喬恩小心又試探地稍稍吐露了部分真相:“那個,霍普利斯說每個人的腦袋裡都有一段聲音,是神明給與的福音……這大概……唔,是我的福音。”
“啊?不可思議!”
海倫娜用驚訝的語氣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腦袋裡的聲音是這樣的。”
“彆人不是這樣的嗎?”喬恩忙趁機追問。
“確實不太一樣。”
海倫娜沒在意他的無知,可能在她看來,母親本就具備著“教導無知孩子認識世界”的職責。所以,她溫柔微笑著,耐心地給出了解釋:“你父親霍普利斯的腦海裡的聲音很可愛,是小麻雀的叫聲;你大哥約瑟夫,還有雙胞胎,他們都隨了霍普利斯,也是一些小鳥的鳴叫。而我和你二哥斯蒂夫不太一樣。我們兩個是一國的,腦子裡藏了兩隻小貓。”
喬恩被海倫娜這個‘腦子裡藏了兩隻小貓”的俏皮說法給驚豔到了。
在他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下意識地瞪大眼睛,配上那頭亂糟糟的金發,看上去簡直像個漂亮又蓬鬆的小可愛。
以至於連很討厭他出現的灰眸男孩斯蒂文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當然,他也沒忘記插句嘴,不甘心地嚷嚷著:“不是小貓,也許那是老虎,隻是還沒長大。”
“也許,也許是隻小老虎呢。”
海倫娜依著他的意思重複著,但看那含笑包容的表情,她顯然是在糊弄孩子。
“這聽起來可真像個童話。”喬恩在心裡嘀咕著。
他開始質疑這個世界:“難道我穿進了什麼童話世界嗎?”
正當他低下頭,認真回憶這個世界目前出現的種種元素,試圖從前世記憶的童話裡翻出類似的、可供參考的世界樣本時……
海倫娜那邊已經和家裡人快速地結束了一場短暫的,關於“腦子裡出現兒歌正常嗎”的討論。
由於一家人都生活在底層,見識相對短淺,他們其實也沒討論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僅僅簡單地將這事歸結為“很正常,因為都是聲音,雖然比較奇怪、和大家不一樣,但依然是神明給與的聲音”。
既然是神明給與的。
那麼,凡人自然無法揣度神明的想法,隻需接受。
海倫娜還給出了一個頗具哲理的說法:“生命總是充滿難解的奧秘。”
儘管喬恩覺得,腦子裡那一長串曲目單,和神明毫無關係,也很不正常。
但在陌生的異世界,堅持特立獨行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默認了這個結論。
而整件事發展到現在,真正令他詫異的是……
海倫娜一家人不僅不知道什麼叫兒歌,他們甚至不具備音樂這個概念。
由於這個世界的特色,每個人的腦袋裡都會有一段聲音,而人總會習慣性地忽略身邊常見的東西。
所以,他們似乎意識不到,除了腦海中的聲音外,還可以用彆的東西來發聲;更意識不到,將不同的聲音排列、組合,同時令它們彼此融合、碰撞,乃至發生種種奇妙的化學反應後,就能創造出一首首美妙動人的樂曲,反而僅僅停留在對腦海中聲音的模仿上。
比如,霍普利斯高興的時候,會惟妙惟肖地學上一段嘰嘰喳喳的麻雀叫,應該和他腦海裡的聲音一模一樣。
至於之後……之後就沒有了。
喬恩不確定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這樣,還是海倫娜一家人受限於底層見識才這樣。
不管怎麼說,以他當前的狀態,也沒有辦法了解更多了。
但止步不前顯然不利於日後的生存。
為了更好的生活,喬恩決定從現在開始,努力適應和融入這個還有些陌生的家庭。
機會很快就出現了。
第二天,為了慶祝“夭折”的喬恩“重新回歸”這個家,海倫娜決定開展一場家庭的團建,帶著孩子們去鎮裡看表演。
雙胞胎為此歡呼雀躍,長兄約瑟夫敦厚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次子斯蒂文雖然依舊對喬恩沒好臉色,但起碼沒有再喊打喊殺了。
至於喬恩,他同樣蠻期待能見識到什麼新奇表演的。
然後……
在簡陋搭建的石頭台子上,一個自稱諧謔藝人的男子開始放屁。
據說他的絕招就是可以麵無表情地在舞台上放屁,一個接一個地毫不停歇,聲音還十分洪亮。
台下的人為此拍手叫好,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
怎麼說呢?
生命確實充滿了難解的奧秘。
當眾唱《小星星》或許也不算多麼難堪……
此刻,在一片歡笑聲中,坐在最前排的喬恩默默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