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環顧四周,隻歎謝硯竟文武兼濟,這滿牆的古書典籍也不知得看到何時方休。
她心中那份敬重和仰慕不自覺又濃了幾分,站在書架前,她抬指撫過那一排排痕跡明顯的書,仿佛覆在謝硯的掌間,他們於此刻同觸。
顧念心中澎湃無措,她竟真嫁給了他……謝小侯爺世間無雙,再多的溢美之詞在他跟前也顯得淺薄。
顧念越了解他多一分,那種不真切的憧憬和滿足便越多一分。
她想,她應當用心做得更好一些,如此才能與他相配。
顧念不敢貪多,隻從書閣取了兩本雜記,這便匆匆離開。
她沒在架子上找,留意到謝硯擱置在書案的一摞書。她拿起一本翻了翻,書頁上還有謝硯留下的注解。
他的字跡走勢淩厲,如羽箭疾發,似行楷。
顧念輕咬下唇,抬指撫過那道墨痕,忽而想起那晚他用力地扣住她的腰,不由心神一蕩。
她想對謝硯再了解多些,想知道他最近看的書,看後有何感悟。也許,下次等他從圍場回來,她與他有了共同話題,她便能跟他說上許多話。
顧念默默想著已覺十分滿足。
待她回到疏雨軒,抬眸卻發現謝硯已不在屋裡,她怔然若失,手指擱在軟榻上,引枕留有餘溫,他應是剛離開不久。
方幾上的茶盞仍未收走,蓋子靠在一旁,謝硯留下了半杯。
她默默收起茶盞,親自端到木架旁將茶水倒乾淨,又走到抱廈將杯盞仔細清洗妥當。
顧念知曉這是謝硯獨有的茶盞,旁人用不得。
她小心地將杯盞存放好,等到幾日後謝硯歸來,她便能與他在軟榻上同讀一本書,說上一些話。
顧念心意滿足,終於坐回了軟榻,格外小心地翻開了那本《小相山記》。
這本書行文深入淺出,很好讀懂,再加之謝硯應是通讀過一遍,隨行注解詳儘,顧念兼看下去,捧起書來就不舍得放下。
書名看似遊記,實則是百年前某個王朝貴族未登大寶之前,奉旨監察江南水利於當地所感所悟。
顧念雖不能全然明白,但看謝硯注解,他應當如這位先人那般,有一腔雄心壯誌,也想為社稷之穩,百姓之安做些實在的事情。
而不隻是高居廟堂之遠,動動筆張張嘴,說些無關痛癢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卻並不知曉百姓過的到底是怎樣的日子。
她直覺謝硯今後定有一番作為,他還年輕,有那樣好的家世,更受皇帝賞識。
而她也得儘快變得更好,而且還要讓人瞧見她的好,這樣一來,旁人便會知曉她是配得上他的。
顧念看得很認真,待到月梅前去傳晚膳,她才驚覺日暮西沉,不知不覺過了許久。
可這一回,她不敢再期盼謝硯會回來疏雨軒。
事實上,謝硯的確沒有與她一同用膳,因錢嬤嬤帶著紫蕪去了書閣。
顧念聽了些話語,說是謝硯現下正在燕王府,應是打算在王府吃過晚膳便動身,特差了人回來送口信,吩咐紫蕪替他收拾些行裝。
顧念那一顆心又澀澀然地沉入穀底。
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這些事務不應由她操辦麼?可謝硯甚至沒有與她知會一聲,隻是叫了貼身婢女前去打點。
她不免惆悵,更因下午從月梅口中知曉了,紫蕪原先伺候過謝硯一陣子,因辦事得力人也機靈,被管家調撥去了總管賬房,這回應是謝硯開口要人,所以錢嬤嬤才把紫蕪叫回了疏雨軒。
顧念心底有絲酸澀,原來他有知心信任的婢女,也並非一絲一毫也不得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