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離開床榻,兩人都瞧見了那件被扔在床尾的藕色裡衣,顧念臉一紅,挪著身子想去夠衣帶。
綢被淩亂,淡色褥子上隱有點點暗紅,正落在最深的褶皺中,妖異而曖昧。
她不曾留意,謝硯卻瞧了個分明。
顧念白皙的肩落在綢被外頭,謝硯長睫微壓,指間似乎還留著那滑膩如脂的觸感,他喉結輕滾,俯身替她拾起遞了過去。
顧念垂眸,瞧見他骨節分明的長指勾著自己的衣裳,不知為何竟瞧出一絲曖昧。她臉一紅,埋著頭輕聲謝過,動作遲緩,一時竟使不上力。
謝硯靜靜看著她的小動作,眸色稍沉,視線下落,又見到細長的鎖骨下那粒秀巧淡紅,美人痣烙印在一片雪白之中,清純裡便透了異樣的媚色。
他沉息,忽覺荒唐,再不待顧念猶疑,他已揭過架子上寬鬆的外衫,大步流星離開了內室。
月梅和清心剛巧端來溫水,忙福身行禮,謝硯目不斜視地越過二人。
他踏出小院走上遊廊,晨風拂麵,他忽而頓了頓步子。
他怎會一時意亂情迷,昨夜便在疏雨軒留宿?這女人的手段他一直清楚得很,可昨夜情難自持,他倒還真如書上所言“孟浪”一回……
謝硯稍稍回想,不由蹙眉,心中泛起古怪的念頭,難不成她用了什麼手段?
他暗自思忖無果,默默走回書閣,抬眸已見秦仲文候在院內。
秦仲文見謝硯竟從疏雨軒歸來,不由一怔,很快垂下頭,低聲朝他行禮,快步走上石階先一步推開門。
待二人走得近了,他竟能聞見謝硯身上那陣淡淡的脂粉香,想來昨夜有好一番纏綿。
秦仲文心中已猜得八九不離十,主子到底是男人,自然難抵軟玉溫香,尤其麵對著這麼一位絕色,換誰能把持得住?
他一時胡思亂想,麵上表情不免失控,等回過神來,留意到謝硯刀子似的眼神,嚇了一跳,心虛地認錯:“公子莫怪。”
謝硯睨他一眼:“你何錯之有?”
秦仲文冷汗直冒,所幸謝硯並不打算追究,他走進屋獨自到次間洗漱更衣。
“楚王那邊有何動向?”他在屏風後問。
秦仲文旋即道:“回公子,您離京這段時日並無異常,隻是顧明章倒真與楚王走得近了些。暗衛回傳消息,他們也隻是相約喝花酒留宿香院,暫無其他勾連。”
謝硯蹙眉,已穿戴好從次間走出,“繼續跟。”
秦仲文默默應下,紫蕪恰好在外道:“公子,殿下院裡來人傳話。”
謝硯看了秦仲文一眼,他心領神會地退出書閣。
隨即,紫蕪垂首走進屋裡,朝謝硯一福,“長公主說歸寧為重,您與少夫人今日不必前去敬茶。”
謝硯輕輕點了點頭,提步朝外,紫蕪忙跟上:“婢子一早便隨錢嬤嬤去後廚傳膳,公子辦差歸來,嬤嬤親自交代了得多備些補氣養神的湯點給您填補。”
謝硯:“有心了。”
紫蕪抿唇無聲笑:“公子抬舉,都是錢嬤嬤張羅著,婢子跟在身後學著如何伺候更妥帖。這不,今兒一早嬤嬤送來早膳,又攬了疏雨軒的被褥,應是要換新?我瞧著那綢被才換沒兩日,想來以前還是不夠勤勉。”
謝硯步子一頓,側目覷她,見她眉目坦然,似有含羞之色,倒還真在自責憊懶。
他眼眸微斂,思忖稍稍,忽而有一種被算計的荒謬湧上心間。
他冷聲問:“昨日她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