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爸要真被這群人教唆著啟動這個項目,彆說讓她做個富足鹹魚了,估計還等不到男主學成歸來,她就要露宿街頭!
於是她又在心裡吐槽:【民間集資,再倒賣項目融資,真刑,還真刑!是嫌家裡的飯不好吃想嘗嘗牢飯?】
客廳倏然又是一靜。
大毛有些慌了,率先辯解:“大哥,這哪至於啊!前段時間新聞報道的那個臨市的農民企業家王大柱,不也是聯合全村農民創業大家分股嘛,跟咱們這方案差不多啊!”
其他人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理直氣壯,透著外強中乾:“沒錯,賺了一起分,虧了一起攤,咱們不是拉不到銀行貸款嘛,這項目要乾還真得靠群眾。”
桑寧放下水杯,杯底接觸到大理石台麵,發出冷冰冰的聲音。
但她的聲音更冷:【銀行為什麼不貸款?那是因為評估下來這項目風險高!村民的錢賺得不容易,投進這種高風險項目,最後誰兜底?憑你們嗎?還是想讓我爸當冤大頭?我真不知道出這主意的人是壞,還是很壞!】
桑寧的話清清楚楚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聽著這話,圍著桑原遠的眾人臉上精彩紛呈。
有紅著臉惱羞成怒的,有臉色發白低頭不敢多看的,也有心虛狂喝水的。
而桑原遠則不動神色地把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瞳孔微微一縮。
在場的人中,桑原遠文化水平最高,從農村考上大學捧過鐵飯碗,下海後還保持和原來單位同事的良好關係,知道國家鼓勵科技創新,下發了很多利好政策。
從公示的科技方向名錄中,他發現了商機。
太陽能電路板赫然在名錄內。
而他大學專業就是學機電的,對太陽能電路板略知一二。
從知識到產品中間的距離像天塹一樣大。他拉著大學同學一起設計出了初代產品,但產品粗糙,銀行對這個項目不看好。
他拉不到貸款便沒法生產,也就沒法推廣賺錢。
正在他準備把產品委托出去,轉而改做其他產品時,他的發小們聽說了其他村集資辦廠分股的經驗,便攛掇著他把這個項目拿出來試水。
缺錢投產,那就向村民集資,再把項目一轉賣,錢就到他們手上了。
至於下家怎麼給村民分錢,那就不是他們責任了。
在此之前,桑原遠隻擔心沒有辦法保障村民回收成本的周期。
但聽閨女點出其中的風險後,他背後一涼:如果村民血本無歸,他也將賠得底兒掉——畢竟,村民都是信任他才投錢的!
不光桑原遠心裡震動,來遊說他的眾人更是七上八下。
他們看著廚房方向,隱約可以看到桑寧在一邊悠閒地喝水,一邊扒拉著冰箱還在找東西吃的樣子。
“桑家獨生女”名聲在外,都說是被桑原遠夫妻溺愛養廢了的廢柴,從小就是乾啥啥不行,偷懶第一名,讀完高中也沒想做點啥,就這麼在家晃著。
要不然桑原遠也不會動招贅的腦筋,不僅資助貧困學生,還給人出錢留學——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為了給這廢物閨女留後手。
可剛才這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真是她這樣隻有高中水準的人能說出的話?
他們不禁伸長了脖子向她張望,生怕她又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來。
看著幾個跟他一起長大的發小坐立不安的樣子,桑原遠很果斷地在心裡做了決定。
他抖了抖煙,那條長長的煙灰已經燒到儘頭,從他指間落下。
然後雙手扶著膝蓋,環視眾人,簡短地說:“這件事沒這麼簡單,大家討論的這個模式跟彆人村集資辦廠也不一樣,還涉及到後麵的經營和責權問題。所以啊,你們也先彆往村民那裡捅消息,等我多找幾個銀行係統的朋友問清楚了能不能乾再說。”
大毛還在做最後的努力,他臉漲得通紅:“大哥,方案都是大家一起想的,絕沒人想害你,說好了這錢大家一起賺的,你可千萬彆聽到彆人說什麼就懷疑大家啊!”
彆人?他自己閨女能是外人嗎?
桑原遠站起身,臉上微笑不減,眼裡卻是涼了下來:“今天先到這吧,我該準備準備去片場接你們大嫂了。”
這便是在送客了。
眾人互相看了看,卻還不想走。
因為大毛已經答應了下家,這兩天就能落實。
桑寧抱著一盆子洗乾淨的葡萄,從廚房慢慢悠悠走出來,冷冷地在心裡嘲諷:【嗬,這是做什麼?還沒見過這樣上趕著讓老板乾活的,這麼賺錢你怎麼不自己乾呐?難不成打算搶公章?】
靜,死一般的靜。
直到大毛“啊”地驚叫一聲,煙頭燒到儘頭,把他手指燙出來個水泡。
他再也不敢吱聲了,生怕又被桑家閨女給嗆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