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孩出生的第十年，小孩也十歲了，這幾年，小孩迅速成長著，不似以前七歲卻像五六歲的樣子，如今，十歲，卻似十三四歲般，當然，這也是有原因的。

小孩是個傻子，前年發生了件事兒，侍候小孩的丫環在莊內聽到尖叫的第二天，就消失了，小孩又從那院落出了來，這回兒，不知是夜裡聽到的聲音太膽寒，還是那股兒無法阻止的傻勁，下人們都有點懼怕，瞅著他，就躲得遠遠的。

小孩能吃到很多好吃的，一看到能吃的，不管那東西下人們用盤舉著還是像頭次放在哪個亭子裡，便直著手兒就奪了來，下人們不是沒攔過，或還想著，抓起來就毒打一陣，隻是，不知為何，小孩兒的力氣大的出奇，能撒啐人般，誰上前一步，便能生生的把胳膊都拽下來。

他是個傻子，他餓，他要吃東西，彆人阻攔，他便讓彆人無法阻攔，他是個傻子，彆人笑他，他就去撒彆人的嘴臉，他是個傻子，就那股傻勁道，也不懂得自己會不會受傷，在傻子的後邊，他又多了個名詞，瘋子。

莊主也覺得詫異，也許是感覺到卻有不同，一個十歲的小孩，卻能把成人給撂倒，而且是幾個，但又確確實實是一個傻子，無果後，便采取了放任的態度。

如此很久以後，莊內很多人都怕他，他很開心，他吃得很飽，他會露出一個傻笑來，他已經會說話了，隻是，從來沒有需要說話的時候。

這年秋天，莊內變得喜慶起來，大小姐要嫁人了，還是當今的五皇子，處處張燈結彩的，還有出門十餘年的二少爺也要回來了，大小姐和二少爺都是謫出，正夫人育有二子一女，大少爺雲樓，大小姐雲雪，二少雲行

說起這二少爺，自小便體弱多病，但又萬分乖巧懂事，他的娘親正夫人更是疼到了骨子裡。八歲那年，遇見了雲遊老者，那仙風道骨的老人喜歡得緊，更是收了做門下唯一弟子，便要帶著他去深山暫且隱居，也治治他自小的病根。

這顧誠年天下第一大莊的莊主，自是見識多廣，明白著這老者非同常人，看他為幼子把脈，調劑藥引，待喝下不下片刻，便稍有起色，更是十分敬重，安心把幼子托付於他，實是稚子從小便有頑疾，尋訪名醫也無一能治愈。

這一走，便是十年，偶有書信，也隻簡單幾句問候，正夫人更是思念的緊，如今，正在家中翹首盼望，又忙於女兒的婚事，平日鮮少展露的笑顏，近日怎遮也遮不住。

當二少爺回來的時候，早已沒了幼時頑疾，素白衣裳襯得人溫雅如風，謙恭有禮，莊主看著這樣的兒子，滿意的笑著，正夫人更是設宴洗塵，山莊內再一次熱鬨起來，一片喜氣，談論紛紛，丫鬟含春。

莊內的喜氣，唯一沒有感染到的，怕就是這已被隔除的傻子，所以，當他第一次見到顧行雲的時候，已是回來半月有餘了，那會，如往常般，去搶食。

他囫圇吃著，旁邊坐著一個人，那人身後還站著幾個下人，並沒有像往日般見他就閃得遠遠的，隻是抖著身離得遠遠的。又想勸這閒散坐著的二少爺能離開，那可是個六親不認的主啊，莊裡的幾位少爺小姐可都怕著這傻子，避著這傻子呢。

顧雲行並未理會周身的情況，看著眼前的小孩，伸手想拂去小孩嘴角沾著的碎沫，手還未碰上，已被甩開老遠，戒慎的看著眼前的人，也終於發現了眼前還有人。停了會吃食，張牙咧齒，那殘羹還在牙縫間掛著，說不出的駭人。

顧雲行並未在意那戒備的一甩，執意上前，把孩子拉往自己身前，手如願抹掉了那嘴角殘留的糕點，還順了順小孩散亂的發絲，扯了扯從未打理淩亂掛在身上的衣服，滿意的看看放開了手，這一係列動作，完成的自然而順利，隻因小孩一直傻愣著。

或許是這感覺太新奇，他一時忘了動作，便任由身旁人為自已臉上擦拭著，當醒轉過來的時候，那人已起身，走遠，他想著該衝上去折個手斷個腳，卻久未行動，怔怔看著那人的背影，連手上吃食都忘了。

最近幾天，臨近傍晚，他總在做著同一件事，隱在窗外的樹下，就著那隱隱燭光，看著窗內或是看書或是寫字的身影，似乎有種向往，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隻是，想看著那身影，感覺是件比吃東西還讓他想乾的事，他想不通，便不想，無意識的來，在窗內熄燈後，如遊魂般飄回去，其實他很想靠近那燭光下的人影。

突然有一天，他發現窗台前有一盤糕點擺著，他一伸手便能拿到，他沒幾下就能吃光，接連幾天，也如是，他每次都會吃光，吃完了，繼續等著燈滅。

這天，是個大喜日子，大小姐顧雲雪披上了嫁衣，這到定都的路很遙遠，一大早，莊內以莊主與莊主夫人為首，在莊外大門口相送，喜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