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踏雪躡手躡腳地走進小聖賢莊的後門，天明儘可能放輕腳步，一邊還要盯著他身旁這匹尊貴的馬兒，生怕它突然來聲嘶鳴，吵醒了他的三個師公。

被發現的話又免不了一頓臭罵，被罰站牆角打手心事小，他天生皮厚也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他的午飯又會泡湯了......

用手背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戰戰兢兢地牽著馬繞向彆院。

望著彆院裡是漆黑一片，天明嘴角一抽，這女人......竟然睡了？枉他一個人在哪兒心驚膽戰，這個罪魁禍首竟然就這麼睡了？

頓時火冒三丈，也管不得什麼會不會吵醒同門，對著房門就是一腳。

大門正對著窗欞，依靠在窗邊的人聞聲側過頭，雖說屋內並未展燈，那雙眼在星光的潤澤下竟也是顧盼生輝，閃耀著靈動和溫柔。

剛想出口的話頓時卡住了，一時忘了言語，連踹門的腳也一直停在半空。

伊人淡然地起身，點燃桌上的蠟燭，橙黃的燭光暈染著屋內，明了那張秀麗的臉龐。

“回來了？累了把，過來喝杯茶。”罩上燈罩，慢慢地坐到桌旁沏了一杯茶，動作嫻熟。

天明一時有些恍惚，竟覺得是一個母親準備好晚飯，對著晚歸的孩子說著慈祥的話語：“餓了吧，快過來吃飯。”

天明挪著步子走到桌邊，接過茶杯，嫋嫋的熱氣折騰著他的臉，久違的溫馨感使他有點想流淚。

見天明低垂著頭不句話都不說，伊人有些奇怪，摸摸他本就蓬蓬的頭發，柔聲詢問：“怎麼了？”

天明搖搖頭，壓低著聲音嘟囔：“沒事，馬我拴在外麵了，我先回去了。”轉身向門口走去。

伊人有些驚異於天明反常的舉動，不經意餘光撇過桌上，連忙喚住天明：“子明，等等。”

掀開蓋在桌麵上的絲帕，淡淡的麵點香撲麵而來。

天明盯著遞至麵前的一疊花糕，有些疑惑：“這是.......”

伊人微微一笑，剪水秋瞳蕩漾著溫柔，儘管帶著麵紗看不清全貌，但隻一雙眼便已傾城。

“我猜你應該還沒吃飯，所以就幫你做了些花糕，幸好這儒家的廚房還算有些材料，隨便弄了些，就當作是你幫我找回踏雪的回禮把。”

天明抓起一塊花糕就往嘴裡塞，找了那麼久，他的肚子早餓了。

穆然，他靈動的大眼睛一亮，又抓起幾塊塞進嘴巴，直到腮幫子都鼓鼓的，甚是可愛。

伊人淡笑著幫他順順背，她不知道為什麼獨獨對這個孩子那麼上心，隻是單憑一種感覺。

雖然他外表開起來是個大大咧咧的傻小子，但他眼底流露出來的淡淡的哀傷卻騙不了人。

還有.......那眉間隱隱作祟的黑氣.....

這個孩子的身世不一般，伊人如是跟自己說道。

回過神時才發現，天明鼓著腮幫子，眼睛卻紅紅的，撅著嘴，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伊人一愣，有些慌了：“是我做的不好吃嗎？”在家時她時常自己做飯，照理應該不會這麼難以下咽呀，難不成是把鹽當成糖加進去了？

天明連忙搖搖頭，抽抽鼻子，模糊不清地聲音帶著深切的悲傷：“你做的糕點有媽媽的味道。”而且還讓他想起了月兒。

看著天明的模樣，伊人心下了然，輕輕地歎了口氣，恐怕又是一個受戰亂禍害的孩子。

突然天明猛地抬起頭，兩隻手扯住伊人的袖子，眼睛睜的大大的，溢滿了悲憤，提高了聲調：

“為什麼，明明你是一個好人，為什麼要幫嬴政那個暴君呢！”

伊人著實被天明嚇了一跳，一時不知說是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