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姬小彩被嚇得木愣愣地摸了摸掌心,觸手溫和,還帶著體溫,竟是塊造型古樸的美玉。
“拿去當了。”古泰來麵色不變,說話的口氣卻有絲微不可查的異樣,“當了,買點菜回來。”言畢,便不再看那玉佩一眼,往鎮裡兀自走去。
姬小彩劫後餘生,微微疑惑地對著日光看那玉佩,便見得玉身已被摩挲得極為光滑,顯是常年被人放在手上把玩,麵上用古體刻著四個字“否極泰來”,竟似是與古泰來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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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調鎮是個小鎮,位處江南,鎮民多以農耕為生,百來人口,因是上臨安府必經之路,每日來往人群倒也不少。鎮分東西兩部,中間一條河流,河上架著座廊橋。
姬小彩模樣長得清雋,脾氣又討喜,找個大娘隨口問了幾句,便把小鎮的格局打聽了個一清二楚,順便也聽到了不少坊間傳聞,其中正包括一條“趙員外閨女為妖所迷”的小道消息。
姬小彩乍聽便覺得有些門路,又找四處大叔大姐問了幾句,越聽便越入巷。
原來這趙員外乃是風調鎮上一個大戶,家有良田百畝,祖上尚有人當過本朝五品大官,風調鎮東麵那處大宅,便是趙家。這趙員外有個閨女,年方二八,是遠近出了名的美女,琴棋書畫無所不全,年紀輕輕,便以美貌才氣冠絕一方,引來不少世家子弟登門求親。可歎趙小姐或者名聲太響,竟至驚動了妖物。
上月初一,趙小姐自雲隱寺上香歸來,當晚便似小感風寒,臥床不起。請大夫來看過,隻說是著了涼,吃些藥調理便好,誰知幾副藥下去,卻是未有大的起色,反而趙小姐脾氣無端端地大起來,但有人靠近,便哭鬨不休。趙員外夫婦沒法,隻得安排趙小姐臥床靜養,又把丫鬟仆婦都調出內院,隻在外院候命。
如此到了十五,是夜風調鎮大雨,趙府一個丫鬟晚間被落雷驚醒,擔心趙小姐屋內門窗是否關妥,便掌了燈偷偷進了內院。方進去便覺得異樣,隻見大雨之中,趙小姐房內一片燈火通明,紙窗上映著兩個影子,卻是一男一女,正自竊竊私語。那丫鬟心中大驚,隻道是有賊人闖入小姐閨房,慌張之中油燈打翻在地,驚動房內,那房裡燈火卻隻一閃,“噗”地就沒了。
丫鬟心內害怕,叫了幾個老媽子一起進內院查看,卻見趙小姐好好在床上睡著,房內並無一人,便連那油燈也是撚了芯的老樣子,不曾點過。幾個老媽子都以為丫鬟是叫落雷嚇傻了,嘲笑了她幾句,這事便不了了之。誰知又過得幾天,另一個老媽子晚間出內院忘了家帶的東西,便偷偷溜回去拿,卻聽得趙小姐房內一陣緊似一陣笑聲,那笑聲是從趙小姐口中發出,卻與平日大有不同,聽起來神神鬼鬼,瘮得人心慌。
老媽子聽得趙小姐說“你這無賴,沒來由又來騙我”,跟著又說“你再這麼放肆,我可不依了”,口氣極似女兒家撒嬌。老媽子一聽壞了,難道是有登徒浪子潛入內院來了,便偷偷沾了口水戳破了窗紙來看,卻見趙小姐隻著褻衣,兩頰紅勝三春桃花,正在對人說什麼。可老媽子看了一圈,趙小姐房內除了她本人,哪裡還有旁人!老媽子心內正自猶疑不定,卻見趙小姐忽而身形平白拔高一截,在屋內轉起圈來,口中發出銀鈴樣的“咯咯”笑聲。老媽子順著趙小姐的頭往下看到腳,當場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趙小姐那哪是長高,根本是飛了起來,兩條腿離地麵可有好大一截呢!
老媽子受了驚嚇,當晚就生了重病,辭工不做了。幾個丫鬟一合計,也覺得這事蹊蹺,有個跟著趙小姐去雲隱寺進香的丫鬟便說,當日回程路上因見著上山人多阻道,趙小姐便著轎子繞了一繞,是打山野下來,搞不好真是撞了邪了。
趙老爺當然不信,夜間便親自在內院守著,過了初更,卻見自己女兒房內燈火忽而亮起來,趙老爺從窗孔裡看進去,卻見趙小姐深更半夜地居然在對鏡梳妝,描眉點唇簪珠翠,一樣不差,精神勁跟白天的病懨懨狀完全不同。趙老爺心內驚駭,事情還不到此為止,卻見他女兒收拾停當,忽而對著空中一笑,白藕樣的手臂往上一伸,搭在空中,嬌聲道:“今日怎麼到得這麼晚。”
跟著趙老爺便聽到憑空一個年輕男子聲音響起,說:“小生有事耽擱,還望小姐莫怪。”又說,“嶽丈大人今日既也到了,為何不現身一見呢!”話音方落,趙老爺麵前窗扇就似無風自動一般,刷地掀起半扇,嚇得趙老爺當場屁滾尿流,奔將出去也是大病一場。自此,趙府廣招僧道,意在除妖,可那妖物卻似神通廣大,至今未有人能降住不說,幾個僧道還被戲弄了個遍,眼下已成這風調鎮一樁大閒話。
姬小彩仔細問了趙家怎麼走,又打聽了趙老爺出的價,心想夠古道士用上好一陣了,便放下心來,去找古泰來。心裡也不知怎麼的,便覺得那玉佩還是不要當了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