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喜帕底下望出去,隻見地上一雙紅豔豔的鞋,上麵是一式一樣紅豔豔的喜服,那男子在姬小彩麵前定定站著,似是高興極了,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娘子,難得今日你我大喜,本以為礙於為夫身份卑微,會叫你受了委屈,未曾想府內竟布置得如此喜慶,莫不是泰山大人同意了你我的親事?”
姬小彩不敢答話,隻好微微搖了搖頭。
男子似是怔了一下,方苦笑道:“也是,為夫適才一路行來並未見到嶽丈大人,想來他雖同意你我成親,心裡終究還是接受不了這門親事。也罷,來日方長,但要我持之以恒,善儘孝道,總有被接受的一天。”
姬小彩聽那男子說話,心下不由得疑惑。這男子雖是個妖,說話卻斯文有禮,言語中也並不見對趙家有所怨恨,反是頗有善待之意,卻不知如何就將趙小姐迷得失了心智,日漸衰弱?須知妖雖與人不同,但若存了心要對人好,便是結為夫婦,倒也對人無害,反有些益處。還是說這妖物到了現在還要偽作良善?
正想著,卻見那男子來回走了幾步,下定決心般說:“娘子,春……春宵一刻值千金,還請娘子與我行了跪拜之禮吧。”說罷,窸窸窣窣竟遞了根紅綢過來。
姬小彩心裡叫苦不迭,卻隻得將手藏在袖子裡拽了那根繩子站起來。
那妖怪看他立起,似是愣了一愣,說:“娘子,你怎麼好似高了些。”
姬小彩無言以對,一顆心刹那吊到了嗓子眼,倒是那妖怪自己又接了口:“想是今日穿的喜鞋之故。”便領著他往前走了幾步,去開了窗道,“今日嶽父嶽母都不在,我們暫且拜過天地,行了夫妻交拜之禮,他日再向二老請罪。”拉了姬小彩站了,口中朗聲念道,“一拜天地。”
紅綢那邊已經跪下去,姬小彩卻隻能乾站著。
妖鬼之流,原是比起人來更敬重天地的,但凡稟告天地之事,便算是作個準信了,換言之,姬小彩今日若要與這妖怪拜了堂,依照妖之禮法,便真正算是嫁於此人了。這麼一想,這腰杆還怎麼能彎?
那邊已經拜完的妖怪大感意外,聲音都有了些惶恐:“娘子為何不拜?莫非……莫非是怨為夫來得太遲嗎?”姬小彩尚未答話,他卻又急急說了下去,“非是為夫故意遲來,實是這府中有人……有人布了陣法,很是了得,如非得了幫手,為夫今日恐怕未必來得了了。”
姬小彩聽到“得了幫手”四字卻是一驚,猛然回過頭來,猝不及防撞到那妖怪,喜帕“刺溜”一下滑到地上,立時就對上了下方一張臉孔。
這真是一張老實巴交的臉!臉圓,鼻梁扁,兩個小豆豆眼,彆說是有狐精的一半妖媚,便是當做個人來看,也屬於其貌不揚。
姬小彩瞪著對方看,對方也瞪著姬小彩看,看完大叫一聲:“你不是我娘子!”跟個受驚小動物一樣往後一退,弓起身子,齜出一口牙,一蹲、一跳就衝姬小彩撲來。
姬小彩再不濟,也知道此時要閃避,卻不料那妖怪個頭雖小,動作卻是奇快,情急之下隨便摸了個什麼就擋在身前,但聽“當”的一聲,正是那妖怪撞在姬小彩手中的銅臉盆上,恨得咬牙切齒,變了利爪出來,退一退,又是一躍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