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泰來在相國寺內找了個空位蹲了,便把姬小彩放到地上,讓他自由活動。
四處皆是買賣吆喝聲,各種珍禽異獸陳集列市,犬吠鳥啼,好不熱鬨。相比起來,古泰來的攤位前便顯得冷清許多。他本就生得高大,一張臉板起來不知有多麼陰森,此刻戴了半截麵巾,穿著道袍蹲在地上,就更顯得稀奇古怪,以至於彆人門前都是摩肩接踵,單單他這一塊是平白空出來的像個禁區,連帶著兩側生意都受累,想要挪地又沒處可去,隻能在心裡暗罵倒黴。
姬小彩也曾小心翼翼問過古泰來為何每次出來做生意都要把臉蒙起來,這個時候古泰來就用眼刀冷冷掃他,絕不肯吐露半點內情,姬小彩隻能暗自揣測莫非古泰來是生怕做這買賣影響到他師門聲譽,因此才必要做點偽裝?可這又說不通,真要是怕影響師門聲譽,為何不脫了道袍再來呢?不過古泰來一共也就兩身道袍輪著換倒也是個問題。想來想去沒個結論,也隻能作罷。
所幸,姬小彩真的是生得好!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沒人靠近詢問價格,但因姬小彩的原型確實是漂亮,以至於周圍那些禽類與之相比儘是相形見絀,那些愛賞鳥玩鳥的便都在暗中偷瞄姬小彩,隻等有人開第一個口便要一擁而上。姬小彩被賣了幾次,也摸出這麼個道理了,便牢記古泰來叮囑,隻管在日光下動作悠然地跳來跳去,時不時拍拍翅膀,理理背毛,或者乾脆臥下來,懶懶地曬日光。
古泰來也不吆喝,隻蹲在那,像是在看著姬小彩,又像是入了定一般,一人一鳥,安靜到了極致,反而更引得人心裡癢癢。終於有人忍不住,踏入禁區,開口問:“這鳥怎麼賣?”
這人一開口,像是打破禁忌,四麵立刻呼啦啦圍上來一群人,各個七嘴八舌,有說這是個山□□,有說山雞哪有生得這麼漂亮的,連孔雀都比不上,又有說,兄台,您這鳥是從哪弄來的,除了漂亮還有什麼特彆的地方不?也有人刻意要打壓古泰來姬小彩的,便說這鳥長這麼怪裡怪氣的漂亮,羽毛該不是染的吧,回頭叫雨一澆就啥都沒了。
古泰來等所有人都輪流說過一句,才伸出指頭,比了個二字,他還記得那老伯說過二百兩指不定都能賣得。結果下麵一堆炸開鍋了。
“二千兩,這也忒黑心了吧!”
“喲,王兄這是連二千兩都拿不出了呀,聽說你家婆娘最近把你喝花酒的錢都收了吧。”
“二千兩,我看就是翻個番也值了。”
“既是如此,葛兄便以四千兩買下如何?”
“賢弟所言差異,如果隻是羽衣漂亮,我看這山雞可不值四千兩。”
姬小彩眼睛都瞪大了,上了那麼多次集市,頭一次知道自己還能值這麼多錢!以前在菜市場,那些廚子雜工都隻以斤來論他的價錢,每次還要把他掛到秤上去稱,姬小彩羽毛漂亮,但分量卻不重,因而最高一次也就賣了五兩銀子,這換個地方居然就翻了這麼多個跟鬥?!他把腦袋轉過去看古泰來,圍著汗巾的道長似乎也有些微怔,但這表情其實也隻有跟了古泰來好一陣的姬小彩才看得出來,旁人看來隻覺得那張麵皮依舊僵硬不動而已。
古泰來這個時候忽而就站了起來,雙腳一提,卻是一個鶴衝天硬生生拔地而起,於人群中幾個起落到個賣乾果的攤前,扔下唯一的三文錢,撈了把乾果,又“嘩”地落了回來,來去不過眨眼之間。
這一手叫諸人都看呆了,好半天都沒人反應過來。
古泰來把買的乾果撒到地上,一共十幾粒,在地上滾動。古泰來說:“小菜,剛才他們最初說要出多少錢買你來著?”
姬小彩心領神會,跳到一旁,用嘴喙叼出兩粒乾果,放到一邊。四周低低“呀”了一聲。古泰來又問:“後來出到多少?”姬小彩又叼了兩粒乾果,四粒乾果放到一起,姬小彩拍拍翅膀,四麵立時響起一片驚呼聲。可還沒完,古泰來又問:“你覺得自己應該值多少錢?”